她退两步,指着阳台。“打扫用具在外面。”
他找来用具,边扫边说:“打了蛋,想要煎个葱花蛋,结果蛋液放进锅里了,但碗公也被我摔破了。”
“你怎么不出去吃?”她精神好了些,但气仍有些不足,声音虚虚软软的。
何师孟站直了身子,直勾勾看着她。“是要做给你吃的,外面买的不是太油就是太咸,你不舒服,还是吃清淡点。”
她傻楞楞的,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何师孟将打扫用具归位,再踏进厨房时,边洗手边说:“我煮了清粥,已经盛了一碗放凉了,我怕你没胃口,才想煎个蛋,想不到做菜还真不简单。”
“怎么会有米和葱?”她工作时间长,偶尔才下厨,农历年后忙至今,还没机会下厨做饭,米也早在年前用完。
“开车出去买的。”购物后接着打电话回家给母亲,讨教怎么洗米熬粥、怎么煎葱花蛋和豆腐;想不到听起来简单,真要动刀动锅,才知困难重重。他盯着桌面那盘被他煎得破破碎碎的鸡蛋豆腐。“那个……如果你不想吃也没关系,看你要吃什么,我出去买。”
他在她面前总是自信满满,少有这刻的无措,她有些不习惯,唇张了张,挤不出话。
“吃不下吗?至少吃一点好吗?什么都不吃,对胃不好。”他注意她神情,又问:“还是觉得不舒服吗?”
“没事,我好多了。”她看一眼豆腐和粥,说:“我等等吃好吗?我好像流很多汗,想去洗澡。”身上有一股汗味。
彭璐洗了发,还泡了澡,这一泡带去她身体疲惫,精神更好了些。踏出浴室才想往外头走,忽想起她失约一事,不知这时间妈睡了没?
外头传来大门合上的声音,彭璐起身往外走,恰好与正要进厨房的他对上目光,两人均是一怔。即使再熟悉,也未曾见过她刚沐浴完的样子,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她长发濡湿,粉颊红润,一双大眼蒙上水气,本就清秀的面容因为被水滋润过的关系,每分线条都浸了水似的,柔软干净,这样的她多了股娇柔和性感,他有一瞬间难移开目光。
他目光灼灼,她被看得耳根发热,开口打破这有些暧昧的气氛:“还以为你回去了。”
“去买东西。”何师孟别开目光,朝厨房走。“洗好了?”
“嗯。”她觑见他手中一袋沉垫垫,问:“买了什么?”
“小菜。”他翻着她的厨柜,找出几个小盘子,将一袋袋的小菜倒进盘里。
小菜?她凑过去,有米酱蛤肉、豆枣、九层塔炒蛋、酱瓜、炒猪肝、干煎鳕鱼、凉拌黄瓜和炒高丽菜。“哪买的?”
“环星后面巷子那家。”
她点头。“你煎的豆腐呢?”
“不要吃那个了,破破碎碎的。”他将所有塑胶袋扔进垃圾桶。
她目光绕了圈,在流理台上看见那盘被遗弃的豆腐。“但是我想吃豆腐,还是别浪费吧。”她走过去将盘子端过来,余光瞄见水槽里的锅子。“这是……”
他顺着她视线,“啊”一声,扭开水龙头,在锅里注入清水。“刚刚煮粥没留意,锅底焦了,泡水好像会比较好刷。”他望着她,急切道:“但你放心,我一发现焦了就马上换锅子,把上头没焦的换另一个锅子煮,所以那是能吃的。”
他手指向桌面那锅成品。
怕她不信,他重新盛了碗。“吃这碗吧,还是温的,原来那碗冷了。”
“谢谢。”她坐下,接过碗,抿了口白粥……还是能尝到一点焦味。
“怎么样?”他探究她神色。
她思索一会,笑道:“是粥没错,有粥的味道。”
她含着筷子,笑得可爱,他端起那碗凉粥,吞下一大口……他眼微瞠,表情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我是真的觉得好吃。”接收他目光,她迎视他,说了这么一句,随即夹了片豆腐吃起来。色泽不怎样,样子也不完整,尝起来的味道却是不错。
她不介意他糟糕的厨艺,这令他感觉愉快;他剔除鱼骨,把滑嫩的鱼肉放进她碗里。“吃得下的话就多吃一点。”
她看着那片滑嫩的鱼肉,心里又苦又甜,低喃:“我还以为你看不见我。”
“……什么?”何师孟皱眉看她,似她说的是外星语。“我看不见你的话,这么多年来我看到的都是什么?阿飘吗?”
她知道他不懂,也不奢望他懂。笑了笑,问:“你怎么会煮粥?”平时不下厨的人,别说熬粥的水量及火候都无法掌握,恐怕连怎么开火都是个问题。
“打电话问我妈。”他盛了第二碗白粥,吃得津津有味,像是饿了。
“你晚餐没吃吗?”她看着他的吃相。
“没有。本来打算洗完澡后去夜市吃,先接到你妈电话,说和你约好吃相亲饭,你没到,问我知不知道你人在哪里。我打你电话没人接,所以上来按门铃。我在门外听到你手机的铃声,心里担心会不会出什么事,我本来还打算再没人开门的话,要打电话报警了。”
总觉得这男人近日面对她时有些不一样,一些举止令她浮想连篇。不说其它,只说这一夜就好,这个不爱进厨房、不擅厨艺的男人为她下厨,她要如何不被他感动?这刻又听他开口说他担心她出事,她吃着酱瓜,舌尖慢慢渗出甜味。
“报警也太夸张了。”她含着筷尖看他。
“万一你真的出事呢?”何师孟瞪大眼睛,冷着脸色。“你不知道独居女子更要注意安全吗?这个社会治安这么糟,搭个捷运都会被偷拍,我能不担心吗?”
她张了张嘴,只是红了脸,什么话也说不出。
“还好只是感冒。”他放下筷子,道:“说到感冒,你还有发烧吗?”他探掌触碰她额温,另一手贴着自己的额头。“体温好像满正常……这里有颗芝麻。”
他觑见她唇角有颗白芝麻,应该是豆枣留下的。
他手下移,捏下她唇角沾上的白芝麻。她目光从他手指上的芝麻挪开时,对上他眼神,四目交会瞬间,他们都在对方的眼里看见了自己。
他瞳仁深而黑,静深得像面海,她的心早已跌入其中出不来;也许是不想出来,因为难以自拔。她的喜欢、她的爱恋,都在这男人身上用光了,他眼里却没有她,她忽然悲从中来,眼眶迅速潮湿。
不想他发现自己的低落,她垂下眼,下巴却被轻轻捏住,还来不及反应,她被吻住了。她太意外,僵着身子动也不敢动;她眨了眨眼,从眼帘下看见他的鼻尖、他的嘴唇;她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做何反应,只能被动地被他吻着。
他并未吻得深入,只在她唇上轻轻琢吻,他情不自禁,但也不想吓坏她。
离开她的唇时,见她傻楞楞地看着他,他心里愉快。拍了拍她脸颊,他微笑道:“快吃,吃饱再吃包药。”
“……喔。”她点头,捧起饭碗,低着脸蛋进食。
她想,刚才那一吻,他有几分认真?
“我还在想,你要是再不来,我就亲自上门去帮你修。”彭璐微弯身,专注地为胡芮琴拔除杂毛。
“这不是来了吗!”胡芮琴一派悠闲地坐在椅上。她不擅修眉,几乎固定每周来找彭璐报到,修整眉毛。
彭璐见她心情不错,问:“心情平复了?”从上次她吞药闹自杀至今也有半个月,彭璐没再见过她,但两人保持电话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