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好,我也还没吃。晚餐吃什么?”他没有她的班表,但在她楼下住久了,大约可以知道她返家时间,只要在近她归家时间上来等他,他不信逮不到人。
“我打算自己做点沙拉就好。”所以别约我吃饭。
“沙拉?”他点头。“不错,高纤饮食才健康,也帮我准备一份吧。”他从她手里拿过钥匙,帮她开了门,自动自发进屋,像他才是主人。
该来的总是会来,她终究得面对他。彭璐脱鞋进屋,把东西放下,回房换上一件休闲连身裙;她从冰箱搬出蔬果和鸡蛋,该蒸的蒸,该水煮的水煮。等待时间,她清洗着蔬果,并未特别留意他。
“需要帮忙吗?”何师孟倚在冰箱旁看了她甚久,发现她心不在焉,遂向她方向靠近。
“不用了。”她不考虑,直接拒绝。
“洗菜呢?虽然我不会做菜,洗菜我还是可以的。”
“不用。”她低头猛洗菜,一片罗美生菜已快被她搓烂了。
“你确定不用?”他关了水龙头,把她手中那片快被她搓烂的菜叶救下。“你知道我来找你不只是吃饭这么简单,要吃饭我不会自己吃吗?”
似是发现自己口气有些差,他软了声调:“那天你看到的那个女生叫何莉妃,是我堂姊;她旅居国外多年,偶尔才回来一次,这次回来她只待一星期。前几天我妈让我这个不必上班的闲人带我堂姊四处走走逛逛,我人在外面,身旁又多了个她,不是很方便给你电话,所以才传讯息而已。本来打算晚上传讯息或打电话给你,又觉得有些话当面说比较清楚。也许你误会我跟她的关系,也许你没误会,但不管如何,我确实应该对你解释,让你放心。”
她眼神飘移着,就是不看他。“我没误会啊,你要跟谁出去那是你的事。”
“是这样吗?那你这几天为什么躲我?因为那个吻?”
忆起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她脸腮窜升热意,两颊浮暖,一张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也只是瞪着他,什么话也没说。
“那个吻有什么问题吗?你不是爱着我?”他俯脸,紧盯她的眼神与表情。
彭璐瞠眸,似是相当惊讶他已得知此事。“我……我才没有。”
“真是不老实。”他握住她手腕,领着她一路朝她卧房走。“那这是什么?”他指着她工作桌侧柜上的小说。
秘密被发现,她胀红了脸,深呵口气,反问他:“只是小说,不能看你写的吗?”她抽回手,退了几步。
“不是说不看我的书?那现在一本不差地放在架上,枕头边也摆一本,这算什么?口嫌体正直?”他步步进逼。
他进她就退。“总……总不能有人把你的书收齐,你就认为她爱你。”
“因为你口是心非。”他掣住她手肘,不让她逃离。“你怕什么?怕想要的得不到?怕说出口会失去?”
“我才没有害怕。”彭璐试图挣脱。
“那你这几天究竟在躲什么?”
“我忙嘛。”
“忙什么?周年庆早过了,母亲节是下个月……”何师孟顿了下,惊疑地看着她。“难不成你们minuet专柜有推追忆祖先的清明节购物企划?还是环星百货有缅怀先人的清明节折扣活动?”
她好气又好笑,瞋他一眼,道:“不要乱讲话。”她退出房间,往厨房走。
就那一眼让他软了心,他喟叹一声,快步追上她,在她停步时,单手将她捞进怀里;她有些抵抗,他另一手按住她后脑,强迫式让她栖息在他胸口;她仍试图挣扎,他俯唇问:“是不是要我先承认我喜欢你,你才愿意面对我?”
即使隐约从他近日行为举止察觉了什么,这刻听见,彭璐仍感意外,她僵着身子不动,心跳却异常地快。
“对不起,我让你等了这么久。”他轻轻地吻了下她的耳廓。
他的声音像从他胸腔透出,又低又柔,带着一种笃定的态度,这样近似告白的耳语滑入耳膜,她鼻尖一呛,眼眶漫出热气。
“以前我每回上场打球,不论练习或比赛,只要我回头,随时都能看见你,所以即使输了,也不觉得难过,因为我知道有个女孩,始终在那里为我加油。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再听不见她卖力嘶吼的加油声,回首时也不能轻易从人群中找到她带笑的眼神。”
他唇贴着她的耳,叹气般地说着:“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里不再有那种热情和激赏,那种希望我能赢球的热情,那种我赢球后的激赏。”那时候,他真的失落过、难受过。
“看她跟我另一个男同学要好,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她的眼里应该只有我,怎么能够有别人?刚好那阵子有另一个女同学对我特别关注,我打球时她在场边加油,下场了她就递毛巾递水,她的眼神里满满的崇拜,我被满足了虚荣感,还会有一种这个女生不在意我了,也还有另一个在乎的想法,我怕什么?但又不甘心自己被冷落,不能理解为什么会被她漠视,又不懂得如何开口。或许也是因为爱面子,于是猜测让我学会挑衅、嘲弄、争执,甚至试图激怒她,我盼望的是能重获她的重视,却阴错阳差,好像把她愈推愈远了。”
往事重提,她才发现原来他们曾有相同的心情。
“等到明白那也是喜欢对方的一种反应时,好像已难改变我和她的好朋友有过一段感情的事实。虽然后来我身边并无伴侣,她也没有对象,却好像因为等待太久而失了向前的动力,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害怕这十多年来,这段没有进展的感情只是一场自以为是。知道她心里暗恋着一个人时,才开始感到惶恐,害怕她要是和那个暗恋的男人有了结果,我这辈子不是再也没有机会了吗?已经错过一次了,难道我还要让它错过……你哭什么?”他胸前湿了一片,是她泪水浸透他衣物。
她揩去泪水,哽着声音说:“蛋老了。”
“……什么?”
“鸡蛋。我在煮水煮蛋,一定过老了。”她轻推他,走到炉火前熄火,戴上隔热手套将锅子提到水龙头底下。
“……”就这样?他叹口气:“小姐,我在跟你告白。”
“我知道。”倒去热水,在锅里注人冷水,她轻敲蛋壳。
他额际青筋抽了下,道:“你不能老是这样。”他从她手里夺走鸡蛋,双手分别搭在她两肩上。“手受伤那段期间找你来帮我看稿子,你没全部看完就跑掉;上次吻你,你也没有特别反应;现在也是这样,我都告白了,你的注意力居然在鸡蛋上面,你到底是——”
彭璐吻了他,只是轻轻一吻,便羞红着脸蛋转身去敲蛋壳。
“你觉得我很容易被满足吗?”他贴上她的背,说话时带出的气流呵在她敏感的颈侧,嘴唇还有意无意地擦过她耳壳,她忍不住缩了下肩。
第9章(2)
还未能做出反应,他扳回她身子,在她张嘴想说点什么时,他的唇已密密贴住她的。他一点也未有迟疑的样子,趁她张唇时,舌尖探进她齿关,热烈地探索她口中的湿热,与之纠缠。
空气中除了彼此都显得急促的呼息,只余两人唇齿相依的暧昧声,她听见从两人的唇瓣厮磨出声音时,脑后都热了起来。
他搂着她,紧紧相贴,她还握着蛋的双手只能靠在他肩上,吻得深入时,她双膝发软,下意识地松开指头,两颗鸡蛋瞬间落地,往旁滚了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