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个儿要跟来的,若不满意我们的招待,他也只能认了。”
秦芊芊许久不曾见过女儿对外人如此随意。自从鬼门送前走了一回,女儿对人就多了一份防备心,后来渐渐好转,但也仅限自家人,在外人面前,她习惯小心翼翼的观察、竖着耳朵倾听,笑声少了,警觉性高了。
“你对阎大公子……”秦芊芊及时打住,即使有那份心思,这头也不会承认,何必多此一问?
“娘亲要说什么?”
“没事,你累了,赶紧歇下吧。”秦芊芊收拾汤碗起身离开房间。
秦姌月真的累了,进了套间,简单漱口刷牙洗脸,便瘫在床上呼呼大睡。
这是心满意足的一夜,秦姌月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懒腰,自个儿的床就是特别温暖,一觉到天亮,连翻个身都没有,可想而知,醒来精神饱满,还会唱歌。
梳洗更衣,给自个儿变了一张脸,秦姌月神清气爽的准备前往母亲的院子问安,可是刚刚出了房门,就见到院子里梧桐树下的两位俊美男子——一大一小,可惜情势剑拔驽张,要不,这真的是一幅绝美的画面。
她是不是应该过去阻止冲突发生?
略一思忖,秦姌月摇头否绝了,平日她老是教导弟弟遇事要想法子解决问题,绝不能想着回头找娘亲找姊姊,这会儿怎么可以自打嘴巴呢?
“我第一次见到比姊姊还漂亮的人。”这是秦明阳打量阎子骁许久之后得到的结论,不过,他显然很不以为然,“你真的是男子吗?”
“你要跟我打一架吗?”阎子骁知道男人都是靠拳头说话,虽然他从不喜欢这种粗鲁的方式。对他而言,武力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落在别人手上,任人宰割。
秦明阳嗤之以鼻的拍起下巴,“野蛮人!”
阎子骁深表同意的点点头,“打架确实是野蛮人的行径,可是若你的拳头不硬,你就只有挨打的分。”
“我知道,尚爷爷老是要我练拳头。”秦明阳很无奈的叹了口气。秦明阳在某方面与阎子骁极为相似,喜欢用脑子解决问题,不过,两人的出发点不同,秦明阳认为打架是错误的行为,这当然源自于秦姌月的教导。
而阎子骁认为打架容易坏了形象,全身弄得脏兮兮实在是情非得已。
“尚爷爷?”
“尚爷爷可厉害了,陈县最大的镖局还求尚爷爷指导武术。”
“这么厉害?”
“看你弱不禁风,你肯定不是尚爷爷的对手。”
“我弱不禁风?”
秦明阳看了一下阎子骁,再看着自己,“尚爷爷说我弱不禁风,你跟我一样,不像尚爷爷,孔武有力,生得很高大,将来我也要像尚爷爷一样。”秦明阳对自己的身材非常不满意,可是姊姊说他年纪还小,将来还会长高长壮。
“我们两个差多了。”阎子骁伸出右手比划了一下两人的高度。
秦明阳忍不住嘲笑他,“我不过十岁,你好意思跟我比身高吗?”
阎子骁唇角一抽,这个小子真的只有十岁吗?
秦明阳对着他摇摇头,“我姊不会喜欢你这种弱不禁风的书生。”
“我不是弱不禁风的书生,我可是武状元。”阎子骁突然觉得自个儿很没出息,竟然论落到对一个孩子炫耀的处境。
秦明阳半信半疑的挑起眉,“你是武状元?”
阎子骁骄傲的抬起下巴,“你知道什么是武状元吗?”
秦明阳赏了他一个白眼,“如今我读书就是为了考状元,可是我要当文状元。”
“你这小子口气真大!”这一点倒是很像姌儿。
“姊姊是最厉害的大夫,我要当最厉害的状元。
“你怎么知道你姊姊是最厉害的大夫?”
“姊姊是唯一不怕去停尸馆验尸的大夫,连外祖父都自叹不如,可惜姊姊是姑娘,医术再好,找她看病的人还是少。”
“停尸馆验尸?”他知道她胆子很肥,但肥成这副德性还真是少见,可是,他竟然深感骄傲。是啊,这就是他喜欢的姑娘,如此与众不同,他越来越喜欢她了!
这一路走来,她累坏了,但一声也不吭,偶尔会拿自个儿说笑,说她闻起来肯定是酸菜的味道,酸菜其实挺下饭……他忍不住被她逗笑了,看她,只觉得太可爱了,真想靠过去亲一下。
“你吓到了吧!”秦明阳得意洋洋。
看着秦明阳唇边的笑窝,阎子骁突然发现一件事,他若有所思的抚着下巴,努力搜寻可以想到的人物,“小子,我见过你吗?”
怔愣了下,秦明反过来问:“你来过上林村吗?”
“没有,我第一次来上林村。”
“你去过陈县吗?”
“这两日我第一次路过陈县。”
“除了上林村,我只跟外祖父和姊姊去过陈县,所以,你从来没见过我。”
“我也觉得应该没见过你。”没见过,只是曾相识,不过,这世上相似的人何其多,也许,这个小子正好与他认识的某人长相相似。
“你们两个说完了吗?”秦姌月觉得再不出声,他们可能没完没了的纠缠下去,这倒无所谓,但阳哥儿毕竟只是十岁的孩子,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她的麻烦就大了,所以,她还是赶紧跳入战场。
“姊姊……”秦明阳转身扑向秦姌月,可是走到一半便打住,然后一脸惊恐的瞪大眼睛,“姊姊怎么变成了丑八怪?”
闻言一惊,秦姌月连忙冲过去捂住他的嘴巴,“你别胡说,姊姊是变漂亮了。”
姊姊明明变成丑八怪,怎能说谎话呢?秦明阳贪泪向秦姌月无声控诉。
“大公子在这儿稍待片刻,我们姊弟要说几句悄悄话。”秦姌月赶紧将秦明阳拖回房间。
阎子骁微微蹙起眉,仔细想想,那丫头的容貌确实不对劲,原本看她生得比一般姑娘还黑,以为是乡下姑娘成日在田里干活的关系,可是今日看见这秦家公子,明明就是一个白里透红的小子,说他们是姊弟,着实教人难以相信。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事,他见过的权贵之家不乏哥哥生得俊俏,妹妹相貌平凡,但不至于南辕北辙,多少可以寻到一家人的影子。
秦家公子还小,说话实诚,绝对不会说谎,也就是说,姌儿确变丑了,可是他见到姌儿的第一眼就是这副模样,怎么会变丑了?这显然只有一种可能,她刻意将自个儿变丑……易容?他听过易容之术,但并未见过,有可能吗?不急,他总会挖出真相。
这一趟回来,秦姌月觉得能住上三、四日就很了不起了,没想到过了半个月,阎子骁还没有提及要回去的事,有可能是因为阎河他们还没寻来,他无法离开。
不过最不可思议的是,阎子骁跟秦明阳竟成为好友,两人随着尚爷爷跑遍附近的山林,猎了无数的动物,多到今年冬天大伙儿都可以得到一块毛皮做披风,还有,他跟外祖父成为棋友,两人每日至少要对上三局,她看得出来,他真的很享受在这里的每一日,仿佛这就是他向往的生活。
秦姌月有些失神的看着正与外祖父对奕的阎子骁。一直以来,他在她眼中是个骄傲、别扭,嘴巴有点恶毒的男人,但是她并不讨厌,倒不是因为他是个美男子,而是因为他言行一致,并非伪君子,因此她对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心,直至此时她才发现,他竟然可以像个淘气的孩子,而这样的他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