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他不好瞒着秦姌月,可想而知,她一听见父亲遭到追杀,根本放心不下,非要亲自瞧一眼,他索性带着她走一趟白河镇。
秦姌月已经打定主意,不再等到父亲恢复记忆,今日她要跟父亲相认,说不定经由她的帮助,父亲反而能将过去拼凑出来。为了与父亲相认,她今日没有易容,只是戴上帷帽,稍稍藏住真容。
路上,她一直琢磨着该如何向父亲开口,直截了当地说“我是你女儿”吗?还是重述一遍娘亲说过的故事?或者干脆邀请父亲回上林村一趟,不是说旧地重游最能恢记忆吗?见到弟弟那张脸,父亲绝对不会怀疑她说的话,再说了,父亲最爱娘亲了,看到娘亲肯定什么都想起来了,要不,为何要进入娘亲梦中声声呼唤?
她想了很多,但是没想到父女相见,她刚取下帷帽,先开口的竟然是父亲。
“爹的姌儿长大了,比你娘更像个仙子。”云仲安全部想起来了,因为遭到攻击带他回到当初被追杀的情景,一幕接着一幕不断冲击他的脑子,看似支离破碎,却渐渐拼凑出过去的一切。
秦姌月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下一刻,从体内自然生出来的本能让她扔下手上的帷帽,扑进父亲的怀里,紧紧抱住,接着眼泪就哗啦哗啦流下来。
“爹的姌儿还是个爱撒娇的小娃儿。”云仲安温柔地捧着她的脸,用手背轻轻为她拭去泪痕。
“这是因为爹……”
“对不起,你受苦了。”
秦姌月摇了摇头,“我不苦,娘最苦了,因为想爹,又怕我担心,只能夜里偷偷躲在被子里哭,我听着心都酸了。若非娘坚持爹还活着,在梦中对她声声呼唤,我不会来到皇都,不会找到爹……如今爹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闻言,云仲安的心都痛了,“我跟你娘约定好了,我们要白首到老,可是爹却丢下她,还忘了你们……”
“过去了,以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
“好,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
某人可不好,大步走过来,“姌儿,我可以单独跟岳父说几句话吗?”
秦姌月错愕地看着来势汹汹的阎子骁,这家伙发什么神经?
岳父?云仲安微挑着眉,早在第二次见面,他就发现阎子骁对姌儿很不一样,言语看似责备,目光却是宠爱,不过,他们名义上是主仆,阎子骁的身分不太可能娶姌儿为妻。
“岳父,请。”阎子骁捏了捏秦姌月的手心,叫她乖乖在这儿等着。
秦姌儿突然生出一种某人在宣告所有权的感觉,难道他在吃醋?
云仲安见状笑了,随着阎子骁走到一旁。
第九章 恢复记忆(2)
“十五年前究竟发生什么事,岳父为何遭到豫亲王府的追杀。”阎子骁直截了当的问。
“我在白沙河遇到豫亲王世子,随行的还有应该死在大火之中的谨王。”
这一点早在阎子骁预料当中,可是,他还是想不明白,“若只是撞见谨王,豫亲王不可能过了十五年还要岳父的性命。”
略一思忖,云仲安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过了十五年,当初宁妃掌握的势力不是瓦解了就是倒了,谨王已经失去了原有的价值。”
“没错,谨王如今的价值在于长平军。”
“长平军?先皇在沉潜时的私兵?”
“岳父也知道长平军?”
“军中无人不知长平军骁勇善战,若非长平军护丰,先皇早就逃不过各方暗杀。”
“先皇将长平军交给了谨王,这也是豫亲王愿意帮助谨王诈死的原因。”在他看来,诈死根本是豫亲王在谨王面前煽风点火搞出来的。
云仲安仔细想想,摇摇头,“当日长平军若是在场,我很可能逃不了。”
“长平军只怕早在先皇身子不适时就移走了,岳父当然不可能见到长平军,不过,岳父肯定看见什么,才会让他们决定对岳父痛下杀手。”
“我真的没看见什么,甚至一开始我根本没看清楚谨王,若非谨王身着僧袍,引我注意多瞧上一眼,说不定我还不知道谨王身在其中。”
“僧袍?”
“谨王假装成僧人逃走,这倒也不奇怪,只是放在一群侍卫当中,格外引人注意。”
阎子骁若有所思的皱着眉,“若谨王单独行动,扮成僧人逃走倒是可理解,但是在一群侍卫的护卫下,不是显得太突兀吗?所以,谨王并非一开始就扮成僧人,而是快到藏身之处……对了,岳父当时是如何遇见他们?”
“他们正在白沙河边休整,我刚刚从白灵山狩猎回来,两边就撞上了。”
“看样子,谨王藏身之处肯定在白沙河一带。”
“按你的推论,谨王岂不是应该藏身在寺院?”
“谨王藏身在寺院的可能性很大,问题是长平军太多了,且各个都是杀过人的,寺院那种地方如何藏得住他们?”
虽然待在上林村的时候,他刻意避开白沙河一带,但来往各地上医馆送药材,常有机会耳听八方,他对于整个京畿都很熟悉,关于寺院的事他知道不少。
“京畿有很多废弃的寺院。”
“废弃的寺院?”
“这可以说是前朝留下来的。”
阎子骁略微一想就明白了,民不聊生之时,百姓不是落地为草,就是躲进寺院,而太祖皇帝建立大周之后,对于寺院多有打压,为了鼓励百姓开垦荒地免税三年,因此有许多人还俗,便出现了不少废弃的寺院。
“这事我会再暗中查探,待会儿我先派人送岳父回去,岳父还是假装什么都不记得,另外,我会安排岳父悄悄跟皇上见面。”
怔愣了下,云仲安就明白过来,“你是要给我立功的机会?”
“找到长平军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所在,无论如何,皇上不会亏了我,但是对岳父而言,这却是立功的好机会。”顿了一下,阎子骁老实道来:“岳父好,姌儿就好。”
“你和姌儿……”云仲安实在不知道从何问起,女儿为何成了他的丫鬟?秦家虽非大富大贵,但略有家产,更别说他岳父是个有名的大夫,不少高门大户求到岳父面前,秦家根本不会卖女儿为奴为婢。
“姌儿为了寻找岳父进了靖国公府当丫鬟,在靖国公府遇到我,适时救了我,后来为皇上所知,皇上将她赐给我当丫鬟……这些事往后岳父再听姌儿慢慢说。”
“你要娶儿为妻?”
“是,岳父请放心,我一定会让皇上赐婚,让姌儿风风光光嫁给我,所以,岳父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建功的机会,一家也能早日团圆。”
云仲安点头应允,“我听你的安排。”
秦姌月依依不舍的跟父亲道别,坐上马车,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怨气冲向她,原本她想视而不见,可是某人的毅力惊人,再说了,若非他事先防备,她爹可能遭到不测,他的功劳值得她忍让。
“你有话直说,别一直瞪着我,好像我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为了见岳父,你竟然没有易容。”阎子骁真的是有话直说。
秦姌月傻眼了,虽然早有察觉他在吃醋,但是又觉得他一个大男人不至于如此……没想到,他还真的很幼稚!
“我要跟爹相认,当然要以真面目见他。”
“你从来没想过以真面目见我。”
“你不是觉得我易容的样子也很可爱吗?”
“这是两回事。”
“可是,我如今还是你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