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搭我的马车过去。”冯珏强势地从她怀里抢抱过文羿,拉着她要上马车,见她动也不动,他不免感到气恼。“都什么时候了,还要顾及那些迂腐礼教?”
方静予顿了下,随即拉着茱萸一道上了马车。
“尔刚,到蒙御医那儿。”
“是。”
坐在马车里,方静予紧盯着儿子,不断地轻拍着他冰凉的脸频,好怕他就这样沉睡下去,再也醒不过来。
“肯定会没事的,你别胡思乱想。”冯珏安抚着她,也一并安抚自己。
天晓得他有多惊恐,抱在怀里的文羿像是快没了气息,隔着衣料也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意。
好他个文又闲,竟然连他的儿子都敢算计,这笔帐可有得算了。
一到蒙御医的住所,差人通报的同时,冯珏已经领着方静予和茱萸踏进屋内大厅候着。
待蒙御医急步而来,就见冯珏铁青着脸。“冯二爷,真是多年不见,你这是……”
“大夫,求你救我儿子,他不知道怎地突然呕了口血后就昏过去了。”方静予焦急地道。
蒙御医侧眼望去。“姑娘……”啊啊,他明白了,原来是他们的儿子出事了。“冯二爷,请将孩子抱进诊间。”
冯珏快步跟在他身后,将文羿搁在诊间里的床上。
蒙御医静心诊脉,长指在文羿的腕上点了点,按了又按,突地像是清楚了病因,随即起身喊道:“来人,赶紧到药房取救命丸,快!”
外头的小厮应了一声,立刻领命而去。
“大夫,他到底是怎么了?”方静予惊惶地问。
救命丸……到底是什么状况才需要用到救命丸?
“夫人不必担心,令郎是中了毒,是什么样的毒,一会儿我细诊才能确定,先服用救命丸稳住心脉就没事了。”
“真的吗?”方静予先是安心了些,但一想到毒……怎么可能?
“放心吧,夫人,这算不得什么大事。”跟宫里相比,这么一丁点毒太微不足道了。
小厮很快的取了药来,蒙御医从瓷瓶里倒出一颗,丢进杯里和着水,扶着文羿让他一口一口饮下,让他躺好后,蒙御医闭着眼细心诊脉,好半晌才睁开眼。
“如何?”冯珏沉声问
“冯二爷,这是附子毒,就跟当年夫人中的毒是一样的。”蒙御医说着,看向方静予。
方静予喉头紧缩,正要解释,冯珏已经快一步道:“蒙御医认错了,这位是文大夫人,不是我的来福。”
“咦?那这个孩子……”
“自然是文大夫人的亲儿。”冯珏说得隐晦却也得体。
“那冯二爷跟她……”蒙御医并不想问得那般详实,实在是眼前这阵仗太过吊诡。
“蒙御医,这孩子该怎么医治才好?”冯珏索性转了话题。
“附子毒倒好解,也庆幸服用的量不至于太多,不过这孩子因为常年食毒,脾胃有伤,得要好生养着,往后才不会落下病根。”
“常年食毒?”冯珏和方静予异口同声的惊问。
“是啊,就跟……冯二爷那位来福姑娘是一样的症状。”他当年之所以能在宫中待到荣退,实在是他眼力太好反应太快呀。“依这症状,没个一年,也有半年的时间了吧。”
冯珏闻宣,拳头握得死紧……竟然有人敢喂他的妻儿毒!
一双冰凉的手突地握住他的手腕,他疑诧地抬眼,就见她神色紧张地道:“大夫,求你替他诊诊脉吧。”
她们一直只用小厨房备膳,但羿儿都中毒了,难保曾在她院落用过膳的他不会中毒。
“嗄?”蒙御医困惑的低呼。
就算他眼力很好,反应很快,可方才这两人还急着撇凊关系,如今她又如此关心冯二爷,这是哪招呀,到底要他怎么应对?他已经老了,不必再这样折腾他了吧。
冯珏侧眼望着她,看出她眸底的担忧和惶然,要不是茱萸就在她身边,他肯定紧紧将她搂进怀里。
她对他并非无意,对吧?否则她又何必担心同在文家的他可能也被喂了毒。
忖着,瞥见她袖品滑至肘间,近手肘处戴着一只银镯,那镯上雕着天竹与瓜藤……像是心有灵犀,方静予侧眼看向他,再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头一窒,赶忙放下手,朝蒙御医欠了欠身,收拾好惊慌才道:“还请大夫替他诊诊脉。”
她表面上故作镇定,心里却难掩慌乱,他瞧清了手镯上头的雕纹了吗?认出这是他相赠的那只银镯吗?
最终,冯珏还是让蒙御医诊了脉,不过脉象强而有力,没有一丁点中毒的症状,反倒是方静予和茱萸的脉象都出现了中毒之症,但毒性不若文羿体内的来得凶险,喝点解毒汤就不碍事。
“文大夫人,借一步说话。”
坐在床畔守着儿子的方静予听闻,朝门口望去,向茱萸嘱咐了几句,便跟着冯珏到了外头。
她始终垂着脸,心想要是他认出了银镯,有所联想,她也有说法可以遮掩过去。
“可有眉目?”
“咦?”
“我说,文羿中毒一事,你有什么想法。”冯珏叹了口气,不想戳破她心神不宁许是怕被他看出端倪,就算他真看出端倪,也不会挑在这当头揭底。
那只银镯是他送给她的,只因他看中了雕饰的意境,而她,现在是否知晓那雕饰藏着的寓意?
知晓他没瞧清银镯,她莫名有些失,更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收拾好这复杂的心绪,她摇了摇头,回道:“我也想不透,回文家后我们完全不吃府里备的膳食,食材是我自个儿挑的,膳食是我自个儿做的,平常也没有其他小厮丫鬟进我的院落,我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第十一章 文羿中毒(2)
冯珏想了下,又问:“当初文大当家身子渐虚弱时,是否就是吃着府里的膳食?”
“一开始是,可后来我觉得不对劲,所以就在小厨房准备膳食,就连药都是我亲手熬的。”她是想起当初她在丰水庄时,曾听郝多儿提起大夫诊出她身上有毒,才因而联想到是文二爷下毒,所以能避时她一定避,尽量自个儿煮食。
“若是如此,当初文大当家离世时,文二爷没趁机咬你一口,说是你下毒毒死了文大当家?”
方静予抬眼瞪他。“你这般认为?”
“当然不,但依照文二爷的性子,这是绝佳的嫁祸机会,他为何不用?”
“他曾说过,但他也说了,只要我离开文家,他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可事实上我猜想,八成是因为族中长辈会为了子嗣问题代而照顾文羿,只要文羿还在,家产他是独吞不了的,而在外子甫离世之际,他总不会蠢得再对我们母子俩下手,所以才会开了条件让我自行离开。”
冯珏轻点着头,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但这事一旦开审,恐怕文又闲会紧咬这点不放,届时反倒会教她涉险。
换言之,那个混蛋为了一己之私逮着机会便对大房的人下毒,只要将大房的人除尽,家产自然是落进他手中。
看来,寻找罪证的方式恐怕是行不通的,他必须另谋出路。
“可这事真的很古怪,我想不通羿儿为什么会中毒。”方静予懊恼极了,偏偏她想不出哪个环节有问题。
“准备膳食时,你一定都在厨房?”冯珏问道。
“不,有时我会让茱萸或芝兰看着火候。”
“芝兰?”
“那日你到我院落时,那个将莱菔饼连盘打翻的就是芝兰,她是文家的家生子,从小就发派在我身边,与我情同姊妹。”她这么说他必定清楚,毕竟芝兰长得好,见过她的容颜,少有人能将她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