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错,不过……”陆忠贤又长声一叹,“若是诗妍醒来,发现雪鸿已娶了诗媚,不知道她……”
“老爷,”赵氏打断了他,劝慰道:“诗妍跟诗媚姊妺情深,若她醒来后,知道诗媚代替她服侍雪鸿,应会因能与妹妺共事一夫而感到欢喜吧?”
陆忠贤不语,神情怅然。
赵氏怕他三心两意,继续说服道:“再说,咱们也得有最差的打算。”
他有些反应不讨来,愣愣地反问:“最差的打算?”
“嗯。”赵氏故作忧郁且无奈。“你可想过若是诗妍一辈子都醒不过来,那该怎么办?”
“你是说……”
“我是说……”赵氏怜悯地瞅着他。“有一天你我老去,诗妍该如何是好呢?总得有一个信得过的人照顾她吧?”
陆忠贤神情凝重,若有所思。
“就如同我上次说的,咱们可以跟靳家商量,让诗媚带着诗妍嫁到靳家去,好让诗媚亲自照顾她。”赵氏用力握紧他的手。“诗媚总比外人更让咱们放心吧?”
陆忠贤虽觉无奈,但也觉得赵氏言之有理。
确实,诗妍为人大器宽容,良善温和,一定不会计较诗媚代嫁之事,再者,诗妍跟诗媚感情极好,由诗媚来照顾她,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及决定。
此时,赵氏向女儿使了个眼色,要她说几句话。
陆诗媚意会,上前捱到父亲身边。“爹,您请放心,我一定会好生照顾着姊姊,绝不让她受半点苦的。”
陆忠贤抬眼看着她,笑了笑,却有些苦涩。“嗯,诗妍可就拜托你了。”
第7章(2)
“好久没吃到这杏仁酥糖了,真是怀念。”
陆府南阁的小院里,陆诗妍正吃着线儿托人买回来的杏仁酥糖,一脸的满足。
“小姐,这些日子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了?”线儿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夫人跟二小姐谋害你的事?”
陆诗妍先嚼完口中的酥糖,才一脸认真地看着她。“说了你也不会信的。”
线儿可不依了。“小姐没说,哪里知道我不信?”
“因为很离奇。”陆诗妍一脸神秘。
这下子线儿更好奇了,央求道:“小姐,你别卖关子了,快告诉线儿吧!”
陆诗妍想了想,答应了,“好吧,我就从头至屋,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她将自己因血灵月之魔力所致,魂宿自缢身亡的向丽平躯壳里如离奇之事告诉了线儿,又将自己如何遇上靳雪鸿,变成万宝斋的女朝奉,然后意外听见赵氏跟陆诗媚的对话,发现她们的毒计,以及赵氏跟陆诗媚联手将自己压进水中谋杀等事情,详详实实地说给线儿听。
线儿目瞪口呆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姐,这些都是真的?”她实在难以相信世间真有这般难以理解之事。
“我骗你做啥?”陆诗妍蹙眉笑叹。“当然都是真的。”
“靳少爷知道吗?”线儿又问。
陆诗妍秀眉一沉,神情也显得有些落寞。“他……不知道。”
“为什么?”线儿激动地道:“小姐怎么不告诉他,让他帮你……”
“我不敢。”陆诗妍打断了她,“我担心他会害怕,觉得我……我非人非鬼。”
线儿沉默了一下,才又道:“也是,什么借尸还魂,听起来怪吓人的。”
“是不?”陆诗妍叹了口气,“这么吓人的事,我那敢跟他说?”
线儿眉头深锁,若有所思,“可是小姐也不能这么一直假装昏迷吧?再继续拖下去,恐怕靳少爷就要娶二小姐了。”
“可我们没办法通知他。”陆诗妍也是莫可奈何。“现在陆府之中究竟是安全还是险恶,你我根本没个把握,要是贸然让大家知道我已经醒了,也许反倒危险。”
“也是。”线儿不禁跟着发愁。“小姐,那你现在打算怎么……”
她话未说完,院子入口处忽然传来喀拉喀拉的声响。
主婢两人瞬间闭上了嘴,警觉地互看一眼,接着,陆诗妍飞快地用袖子胡乱抹了一下嘴巴,急急忙忙地躺下,线儿则赶紧将未吃完的杏仁酥糖收到床底下,故作镇定地坐在床边。
那喀拉喀拉的声响是有人踩碎了蛋壳发出来的,为免有人进到院子,她们却没发现,陆诗妍便要线儿向厨房要了蛋壳,撒在入口处,这么一来,只要有人走进院子便会发出声音,好让她们及时反应。
不一会儿,赵氏跟陆诗媚走了进来。
“夫人,二小姐。”见她们进来,线儿立刻起身行礼。
“嗯。”赵氏先是瞥了眼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的陆诗妍,然后才看着线儿。“诗妍近日如何?”
线儿露出难过沮丧的表情,摇了摇头。
赵氏不语,偕着陆诗媚走到床边,看着状如沉沉睡去的陆诗妍,若有所思,接着,她伸出手握住了陆诗妍的手,嘴里说着温情的话语,眼底却一片冰冷,“诗妍呀,诗媚就要代你嫁给靳家少爷了,你放心,她会将你接至靳家好生照顾着……”
赵氏这话是存心说给旁人听的,她要所有人知道,自个儿的女儿是情非得已才代嫁,更要所有人知道,她们母女俩对诗妍情深义重。
“姊姊,”陆诗媚也上前,附和道:“我会代你好好伺候雪鸿哥哥,会好好照顾你,等待着你苏醒过来的那一天。”
陆诗妍听着两人的温情话语,心却是冰冷的,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及喜悦,人性之美善及险恶,她在十八岁之前都看尽了。
“线儿……”赵氏唤了一声。
线儿连忙答应,“是,夫人。”
赵氏直视着她,慎重其事地吩咐道:“你可要好好的照顾小姐,明白吗?”
“线儿明白,请夫人放心。”线儿谨慎恭敬地回道。
“唔。”赵氏没再多说什么,拉着陆诗媚离开了。
她们前脚一走,陆诗妍便睁开眼睛,与线儿交换了一下眼神。“线儿,我们刚才太大意了。”想起方才跟线儿有说有笑的,她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只要声量再大一点,就可能被听见。
线儿点点头。“小姐,以后我们可得更小心一些。”
不久后的某天早上,陆府来了一位贵客,不是别人,正是风尘仆仆赶来的靳雪鸿。
他此行没有其他目的,就是为了亲自保护陆诗妍,并想办法找齐证据揭发赵氏母女的罪行。
阔别十年,靳雪鸿的到访,让陆家上下又惊又喜,尤其是赵氏母女俩,她们想靳雪鸿应是来提亲的,完全藏不住喜意。
“贤侄,一别十年,别来无恙?”
“多谢世叔关心,侄儿一切安好。”
“听闻你这些年来将家业经营得有声有色,还在各地开设店铺,业绩辉煌……”陆忠贤的话语中有着满满的激赏。
靳雪鸿恭谨谦逊地回道:“世叔过奖,是家父及先祖打的江山,侄儿不过是守成罢了。”
赵氏让人备了上好的茶及点心,示意陆诗媚亲自呈上。
“雪鸿哥哥,喝茶。”陆诗媚羞涩地看着他。
“多谢。”靳雪鸿的态度淡淡的,只扫了她一眼,便又看着陆忠贤。
陆诗媚一顿,有点疑惑,也有点不是滋味。
她们母女才刚回来三日,他便随后赶至,难道不是为了商谈代嫁之事吗?若是,他又为何表现得如淡漠?
赵氏也觉得奇怪,试探地问道:“不知道贤侄突然来访,所为何事?”
“我是来看诗妍的。”靳雪鸿直截了当地回道。
闻言,赵氏母女俩心头一撼,难道事情又有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