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懊恼之际,那人开口了——
“老天,我愿用阳寿换她醒来,求求你开开眼吧!”
听见那熟悉的低沉声音,陆诗妍的心咚的一声,发出让她自己也吓了一跳的巨响,瞬间,她的胸口发热,脸儿发烫,情绪激动得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
她简直不敢相信此时进到小院,坐在她床边,轻抚着她脸的人,竟是靳雪鸿。是他,她认得他的声音,他来了,她的强烈意念真的把他唤来了。
她本想立刻睁开眼睛的,可又担心还有其他人也跟来了,为了安全起见,她只好继续闭着眼睛。
“诗妍,你别睡了,醒醒好吗?”
靳雪鸿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悲伤惆怅,令她觉得难过。
“我自见到你之后的这十年,一直在等着你长大,大到可以成为我的妻子,我知道你喜欢古董,喜欢那些稀奇的玩意儿,所以我开了万宝斋,就为了让你以后能有大展身手的地方……”他长叹一声。“万宝斋是为你而开的,而你却昏迷着。”
听他说话的内容,以及一旁全无声音,她非常确定房里除了他跟她,再无第二人。
“诗妍……你醒醒,你是我的妻子,你不能就这么一睡不起……”听着他真切的呼唤,陆诗妍感动不已。她没想到两人只是十年前见过一面,他却如此深情眷恋着她。
“谁?”突地,线儿的声音传来。
靳雪鸿转头,看着一名丫鬟手中提着食盒,他问道:“你是线儿吧?”
线儿疑惑地看着眼前俊朗潇洒、气质非凡的男子。“你是……”
“淮城靳雪鸿。”他说。
闻言,线儿瞪大眼睛,张大了嘴,结巴地道:“你你你是、是……”
老天!靳雪鸿来了!她家小姐心心念念着的人来了!
“惊吓到你,实在抱歉。”靳雪鸿站起身,面向着她。“靳某刚到,没人通知你这件事吧?”
线儿急急忙忙地将膳笼搁下,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奴婢不知靳少爷来了,若有冒犯,还请靳少爷见谅。”
“言重了。”靳雪鸿温和有礼地一笑。“我擅自闯进来才真的是失礼,不过我也是因为太迫不及待想看见诗妍了。”
在他跟线儿说话的时候,躺在床上的陆诗妍已悄悄坐起身。
线儿看见了,可靳雪鸿还不知道。
“听说诗妍自昏迷以来,都是你日夜照顾着,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小姐待奴婢犹如家人,奴婢照顾她是应该的。”线儿回道。
“待你如家人?”靳雪鸿微微一笑,眼神却带着遗憾。“诗妍果然是个善良的姑娘……”
“是呀,小姐她……她真的非常善良。”
靳雪鸿浓眉微皱,神情忧郁,语气中还带着些许怨怼,“她如此善良,天老爷却让她遇到这样的事情,至今昏迷不醒……”
线儿看着坐在床上,两只眼睛直直望着靳雪鸿的主子,先是顿了顿,然后呐呐地道:“那个靳少爷,其实小姐她、她……”
看线儿神情有异,说话又吞吞吐吐的,他不免感到疑惑。“诗妍她怎么了?”
“小姐她……”线儿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用手指了指他身后。
当他看见原先躺在床上不动的陆诗妍,此时竟坐在床上,两只眼睛定定地望着自己,眼角泛着泪光,唇角却悬着微笑时,他呆住了。
陆诗妍软软地唤了一声,“少东家……”
“你……”靳雪鸿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一时没意识到她是怎么喊他的。
“我……我醒了。”她说。
“是真的吗?”他怀疑自己在作梦。“你真的……
“是真的。”陆诗妍怯怯地看着他。
靳雪鸿倒抽了一口气,忽地一阵晕昡,但旋即稳住心神,视线集中在她身上,眼底闪着兴奋的光,一个箭步上前,他顾不得线儿在场,一把将陆诗妍抱住。
被他紧紧地抱着,陆诗妍娇羞又欣喜,他那强劲的臂膀跟宽厚的胸膛,给了她强烈的安全感。
在他还没来之前,她因为自己的势单力薄而感到惶惑。在他来了之后,她不再感到害怕,因为她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他陪着、顶着。
安心地偎在他怀中,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他的温度、聆听着他的心跳。
“诗妍……”将她抱在怀里,靳雪鸿才觉得踏实了。“谢天谢地。”过了好一会儿,他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拉离自己,细细端详着她。“你……你无羔吧?昏迷了那么久,你……”
“少东家,我很好,没事。”喊了他近三个月的少东家,陆诗妍一时之间改不了。
这会儿,靳雪鸿回神了,听到她这么喊,他惊疑的问道:“诗妍,你……你叫我什么?”
陆诗妍这才意识到不对,有些不知所措。
“你为什么喊我少东家?你……”他追问道。
“我……”陆诗妍知道自己迟早要把那件离奇之事告诉他,可一时之间又不知如何启口。
“小姐,”这时,线儿转回身,鼓励道:“你就告诉靳少爷吧!”
靳雪鸿狐疑地看着她们主婢两人。“告诉我什么?”
陆诗妍深深的了一口气,目光一凝,问道:“向家老爷跟夫人都好吗?”
他紧紧的皱起眉头,虽说她出事前是为了去向家买货,但毕竟未能成行,也没见过向家人,为何她一开口就问向家老爷夫人好不好,像是她知道向丽平的事情一般。
“诗妍,你、你为何……”
“女儿死了,他们一定很伤心吧?”陆诗妍续道:“虽说他们曾经为了还债而把女儿许配给金老板那样的人,可他们还是疼爱女儿的。”
见她神情自若又微带忧伤地说着这些事,靳雪鸿的眉头都快打结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我还知道你帮向丽平还了那一百八十两聘金,任用她为女朝奉,还有帮康掌柜及康宁到向家提亲,以及……”
她话未说完,靳雪鸿已因为太过震惊而抓着她的肩膀。“诗妍,你……”
陆诗妍两只清亮的黑眸直视着他,缓缓地道:“我曾经是向丽平。”
靳雪鸿陡地一震,“你在说什么?”
她眼角微泛泪光,恬静一笑。“在我醒来前的三个月里,我都是向丽平。”
靳雪鸿难以置信。“我……我不明白……”
“我可以解释给你听,但请你答应我,不要因此而怕我,或是觉得嫌恶……”她语带哀求。
他力持镇定地道:“你说,我不怕。”
陆诗妍点点头,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听着那些像是乡野奇谈般的事情,他整个人像块木头似的僵着,几度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瞠目结舌。
“事情……就是这样。”终于把经过都详实地告诉他,陆诗妍放下了心中大石,松了一口气。
靳雪鸿似乎还在理解他刚才听见的故事,一时之间无法回神,只是木木地望着她。
眼前的她,曾经是向丽平?天老爷,这真是太离奇了。
可他如何不信呢?若她所言有假,她又如何将他跟向丽平之间发生的种种钜细靡遗地道出?
见他迟迟没有回应,只是瞪大两只眼睛看着自己,陆诗妍感到相当不安。“少东家,你……怕吗?你会觉得我可怕吗?”
靳雪鸿目光柔和下来,回道:“不,不可怕,我只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要不是这事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不信。”她可以理解他的震惊。
他思绪转了转,问道:“所以说,向丽平早就死了,是因为你宿在她身上,她才多活了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