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又杀?”陆诗媚的声音都在颤抖了。“娘,已经三个人了……娘,我怕……”
“怕?”赵氏眉心一挑。
“我、我一直想起向丽平的样子……”陆诗媚说着的同时,脑海中又出现向丽平临死前的模样。“我们把她压到水中时,她脸上的表情,还有眼神……娘,她那含恨的眼神让我觉得……”
“住口!”赵氏不耐又不怕地责备道:“你真没用,要成大事就得心狠手辣,懂吗?”
“娘,雪鸿哥哥说他对向丽平只有兄妹之情,我们其实不必弄死她的。”陆诗媚的双手绞着裙子,忍不住颤抖着。
赵氏气恼地低吼,“不管她跟雪鸿是什么关系跟感情,只要碍着咱们的事,就是该死!”
她看得出女儿的罪恶感及恐惧,恐惧有时会让人变得强大,但罪恶感只会使人懦弱,为了更加强大,即使她做了杀人害命的事,她从来不曾有过罪恶感。
“娘……”
赵氏更用力的握住女儿的手腕,目光如刃地望向她。“不过是几条低贱的人命,不准也不要放在心上!”
陆诗媚听着,默默地低下头去。
“一国之君要打下江山,不知道要牺牲多少人命。”越氏眼底没有一丝的犹豫及闪烁的不安。“现在不过是几条人命,就能换到靳家跟陆家的一切,怎么都划算。”
“娘,我……”尽管赵氏好话坏话说尽,陆诗媚还是心生惶惧。
赵氏有点失去耐心,眉心一拧,啧了一声,“算了,你不敢,娘动手就好。”
陆诗媚想知道娘亲要怎么做,却又怕得不敢多问,终究仍是什么都没说。
半梦半醒,睡得极不安稳。
隐隐约约地,她听见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她想睁开眼睛看看,却觉得眼皮很沉。
忽然,有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她脸上,教她面上一阵凉,她下意识的伸手一摸,猛然惊醒。
水!
她脑海中出现一个清晢的字,吓得她陡地惊叫一声,坐起身子,仓惶地望着四周。
房里只剩微微的光,丫鬟也都已退出房外,房里除了她,再无别人。
当她以为自己只是作了一个奇怪的梦之时,初线不经意地往上一瞥,她发现床边地上有一滩水,还有湿湿的脚丫子印从屏风另一边延伸过来。
她脑子先是空白了一阵,然后一股寒意自她的尾椎骨往上窜至脑门,她颤抖着双手,慢慢地往自己脸上一摸,她的脸上确实湿湿的,有水。
“不——”一张脸孔闪电般的钻进她脑海中,教她忍不住浑身发抖。
是被她跟她娘联手压进水里而溺死的向丽平吗?她记得向丽平那天被捞起的模样,眼睛瞪得好太好大,像是要将害死她的人映在眼中,向世人宣告她的悲惨似的……
天啊,是向丽平来索命了吗?
这么一想,她整个人颤抖起来,全身发冷。“来……来人!快来人!快!快给我进来!快!”
听见她的声音,当值的丫鬟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二小姐,怎么了?”
“蜡烛!蜡烛!把房间给我弄亮!”陆诗媚蜷缩在床上,不敢下床。
“是!”丫鬟被她半夜里不寻常的反应吓坏了,急急忙忙地将房里所有的蜡烛都点着。
不一会儿,房间里变得亮晃晃的,丫鬟这才看清楚陆诗媚吓得惨白的脸庞。
“二小姐,你没事吧?”她走上前,发现陆诗媚脸上有水,床边也有一滩水,地上还有湿脚印,她心里一惊,却不敢多问。
“你!”陆连媚一把拧住丫鬟的手腕,两只眼睛圆瞪着。“刚才有没有谁进来?”
丫鬟马上回道:“没!没人进来!奴婢一直在外面守着。”但其实刚才在外面值夜时,她不小心睡着了,可是绝不能让陆诗媚知道,否则她免不了要挨一顿打。
闻言,陆诗媚的恐惧更深了。
“二小姐,你没事吧?”丫鬟怯怯地问。
“真是她?真来了?”陆诗媚像是失魂了一般,两眼空洞。
“二小姐?”丫鬟被她这样子吓着了,不免跟着害怕起来,四下张望,“谁?谁来了?”
陆诗媚忽地瞪向她,眼底有着惊惧及愤怒。“谁都没有!给我站在那!哪儿都不许去!”
“是……是的。”她失控又诡异的言行教丫鬟感到不安,只得乖乖地站在床边。
陆诗媚用被子将自己一卷,缩到了床铺的最里面,睁大两只眼睛不敢睡。
丫鬟偷偷瞄了她一眼,暗自叹了一口气,看来她今晚得在这儿罚站了。
一夜未眠,陆诗媚精神涣散,气色极差,两个眼圈黑黑的,用粉都盖不了。梳洗穿戴完毕,她正准备去东阁向爹娘请安,一同用膳,才出院门,就见靳雪鸿迎面走来,她惊喜地迎上前去。“雪鸿哥哥!”
“诗媚,早。”靳雪鸿笑视着她。
“你怎么来了?”她喜出望外,有那么一瞬间忘了昨晚那可怕的事情。
他在陆府做客已有十多日,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来找她。
“想找你一起去东阁请安用膳。”靳雪鸿忽地注视着她的脸,露出疑惑的表情。“你怎么了”看似没睡好的样子……》
他这么一提,陆诗媚又想起昨晚的事,神色多了几分惊惧。“我……我作了恶梦,所以没睡好。”她哪里敢将昨天夜里发生的怪事告诉他,要是他知道了,他会怎么想?
“原来如此。”靳雪鸿笑道:“说来,我昨晚也作了个梦呢,但是个怪梦。”
“怪梦?”她疑惑地问道。
“是呀,我梦见了向姑娘。”他说。
一听,陆诗媚背脊一耸,又是一阵寒意。她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的颤抖,脚底板也像踩在雪地上一样的冻。
靳雪鸿自顾自地说道:“我梦见向姑娘赤脚,全身湿透的来找我,她说她好冷,还说她是被害死的……”
昨晚的怪事,再加上他这番话,早把她吓得魂不守舍,脸色惨白。
他若无其事地笑看着她。“你说,这梦是不是很怪?你跟婶娘说她是为了捡手绢才失足落水的,我又怎会梦见她说自己是被人害死呢?”
陆诗媚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不让他发任何的不寻常,但她的眼神闪烁,眉心嘴角都因为强烈的恐惧而微微抽搐着。
“梦不见得是真……”她的声音隐隐颤抖,“雪鸿哥哥别往心里去。”
“不会往心里去。别说了,咱们先去东阁吧!”
转过身,靳雪鸿那俊朗的脸上有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你说真的吗?”
“你没看见她的表情,要不然你铁定会笑歪了脸。”
听靳雪鸿形容今早看见的陆诗媚,陆诗妍忍不住哈哈大笑。
“欸。”他微蹙起眉头,提醒道:“你笑太大声了。”
她连忙压低一点,不好意思地道:“因为真的很好笑……”
“是好笑。”他有几分得意。“我都没想到会这么成功。”
“那也得有线儿帮忙。”陆诗妍说道。
“可不是吗?线儿俐落的身手还真教我吃了一惊。”
原来昨晚发生在陆诗媚房里的怪事,全是靳雪鸿一手策划,偕同线儿联手完成的,至于他对陆诗媚说自己作了关于向丽平的怪梦,当然也是诓她的。
昨晚,线儿打听到当值的是个名叫芽儿的丫鬟,她平时糊里糊涂的,常常犯错挨骂,要不是因为她姨妈在陆家当差,她早被赶出府。
当靳雪鸿跟线儿趁着夜色偷偷来到陆诗媚的小院时,在外面值夜的芽儿已经在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