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妇人分别拿起看上眼的器皿,左瞧右瞧,东摸西摸。
“大娘,这盘是仿照官窑所出,寻常只在文武官员的府里才能看见,您若买了,便能跟那些大官们用同一只盘吃饭了。”陆诗妍介绍道。
“这……怎么卖?”大娘问道。
陆诗妍想了一下,爽快地道:“这样好了,这是大娘跟我买的第一只盘,你出个喜欢的价钱,我就卖,但你得再多挑两个,如何?”
大娘跟一旁的姑娘相视一眼,颇为心动。
“娘,这些盘碗钵皿都不错,花样又很精细。”姑娘说道。
“姑娘好眼力,真的都是好东西。”陆诗妍见两人有了兴趣,立刻乘胜追击,“大娘,这样好了,您挑五样,不管大小,全部算您三两。”
大娘一听,眼睛更亮了。“当真?”
“当真。”陆诗妍坚定地道。
大娘跟姑娘捡到便宜,一脸开心,立刻交头接耳的商量着要选哪五样。
摊子上有人,很快的其他人便也围了过来。
大娘跟姑娘兴高采烈地跟其他人说“这摊东西好,又便宜”,马上让众人都来了兴趣,忙着挑选器皿,一会儿这边问盘子多少钱,一会儿那边问杯子能不能凑一对,询价热络得让陆诗妍险些应付不过来。
不一会儿,她已经卖掉二十几样大大小小的物件,赚了二十两。
第一次摆摊就有收益,让她信心大增。她想,日后就算不卖昂贵的古董,也能卖这些寻常用品挣钱。
突然,众人身后传来声音——
“唉唷,这不是向家小姐吗?”
听见陌生的男人嗓音,陆诗妍愣了一下,抬起头来一看,只见一个穿着锦衣华福,戴着缀有珠宝的小帽,约莫五、六十岁的男人蹭开了那些客人,走近了她的推车。
她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大爷,您是……”
“大爷?”男人先是一怔,然后看着身边的随从。“她叫我大爷?我都快是她的老爷了。”说完,他哈哈大笑,带着几分猖狂。
一听,陆诗妍马上反应过来,想来这个男人就是金老板了。
“我说向家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金老板脸上带着令人不舒服的笑意,两只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你都是快进我金家大门的人了,怎能在这儿抛头露面的?”
“金老板,”她神情严肃地道:“我已经请爹娘回覆,我不打算进金家大门做小。”
金老板一听,眉梢一挑。“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清楚得很。”她淡定地回道。
“你们向家已经收了我的聘金,你现在说不嫁?”金老板故意大声地道:“瞧,向家先是卖假货,现在又想骗聘金!”
陆诗妍眉心一拧,严正地纠正道:“金老板,官府已经逮到骗子,证明向家也是受害者,而且向家也没有骗聘金的意图。”
“不是骗聘金,为何拿了聘金却不过门?”金老板咄咄逼人。
“当初向家落难,家父六神无主,才会答应金老板的条件。”她直视着他。“得知要嫁金老板做小,我上吊求死却不成,老天爷留我一命,我才决定振作起来,好好活着。”
第2章(2)
围观的人听着,议论纷纷。
“金老板,我听闻你的孙女都已经十五岁了,我也不过虚长她两、三岁,你何苦糟蹋一个可以当你孙女的黄花闺女呢?”
此话一出,金老板老脸挂不住,气得满脸涨红。“你说什么?”
“请金老板高抬贵手吧!”陆诗妍欠身,虽是请求,态度却十分强硬。“我会按月归还聘金的。”
“按月?”金老板恼羞成怒。“一百八十两的聘金,我要你立刻还来!”
“金老板,你这是强人所难,以向家目前的状况,根本无法一次还清。”
“那是你家的事!”金老板在大街上吼道:“要是你不立刻还清一百八十两,我明儿就抬轿拉人!”
陆诗妍又气又无奈,她哪来的一百八十两还他?他分明就是知道向家无法一次还清,才会开出这种条件刁难。
但是向家收了一百八十两的聘金是事实,她又不能赖帐。
思忖着,她不禁发愁,陷入了沉默。
见她一副无计可施的表情,金老板得意地道:“怎么,还不出来对吧?你还是乖乖的嫁给我做小吧!”
“我给。”突然,一道低沉的嗓音传了过来。
所有人一惊,包括陆诗妍,全都循着声音望去,只见身形高挑、玉树临风的靳雪鸿步履稳健地走了过来。
她惊疑地望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靳雪鸿对她一笑,像是在说“一切交给我”,接着他转过身,看向嚣张跋扈的金老板。“金老板,在下万宝斋靳雪鸿。”
金老板哪里不知道他是谁,来自淮城的钜贾靳家在景安城开店之事,早在半年前就传遍大街小巷,且万宝斋自开业以来日进斗金,更是众所周知,他惊讶的是,靳雪鸿为何要干涉此事?靳雪鸿跟向家什么关系,为何要替向家出头?
“金老板,不管向家拿了你多少聘金,我还。”靳雪鸿豪气地说。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呼。
“你、你……”金老板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瞪大着眼睛。
靳雪鸿转头问身旁的女子,“向姑娘,向家收了多少聘金?”
陆诗妍呆了,没有回应。
倒是围观的客人有几人异口同声地道:“一百八十两!”
靳雪鸿听了,淡淡一笑。“金老板,稍后我便派人将两百两送至金府,二十两算是一点利息补偿,你意下如何?”
金老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眼底虽有着懊恼及愠怒,却无法对靳雪鸿发作。
靳家虽发迹淮城,但与京城的关系十分密切,当今皇上落难时,是靳家暗中资助,才得以东山再起,坐上今天的大位,也因此,如今的靳家是最大的皇商,亦是皇商头领,要说他们能呼风唤雨,那可是一点都不为过。
若今天出头的是别人,他自然没这么容易就放过向家,然而靳雪鸿不是寻常商人,金家虽是一城之霸,可也惹不起。
“哼!”金老板不甘心的哼了一声,悻悻然拂袖而去。
靳雪鸿等着陆诗妍打发完买东西的客人并收拾好摊子后,才上前与她说话,“生意好像不错。”
她疑惑地看着他。“少东家,你真要帮我垫那笔聘金?”
“是呀。”他温和一笑。“稍后我便让人把钱送去,向姑娘再也不必担心金老板骚扰威逼了。”
她心里十分困惑,他为何要帮她?
那天在万宝斋,他高价收下向家的物件,之后又在她遭受恶人攻击时,及时出面解救她,而今天,他还要代垫一百八十两……
他们非亲非故,他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她?
“少东家,那两百两,我……我无法在短时间内还你。”她说。
“哪来的两百两?不是一百八十两吗?”他问。
“可你说要给金老板两百两……”
“那是我自己愿意多给的,与你无关,两百两是我自己的钱,不是店里的,你什么时候还、怎么还,都随你方便,不必担心。”
陆诗妍感激地瞅着他。“少东家对我的恩情,我没齿难忘,来日必当图报。”
“向姑娘言重了。”他轻松一笑。
“少东家,你……你为什么要帮我?”她怯怯地问,不敢直视他。
她实在想不到任何一个他会如此帮她的合理解释,他是个生意人,做任何的事情总有理由、总要有目的,可帮助她,却是一点回馈或收获都没有,简直可说是稳赔不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