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向姑娘迟早都会发现的。”康百鸣笑道。
看着他们父子俩你一言我一语的,陆诗妍忍不住笑了。
康宁轻啧一声,“爹,你瞧,给向姑娘看笑话了。”
“不,我不是笑话你。”她急忙解释,“我只是觉得大掌柜父子俩的相处就像兄弟一般,令人羡慕。”
靳雪鸿抿唇一笑。“好了,向姑娘,我先带你到处看看吧。”
“嗯。”她点头,跟在靳雪鸿身后走开。
靳雪鸿带着她把万宝斋前前后后走了一回,也带她去看了专门接待女客的厢房。那间厢房位于万宝斋的东边,十分隐密清幽,房内的陈设亦相当典雅,有独立的一扇门通往店外,女客在这儿进行买卖后,便可从那扇门离开,不会与前面的客人碰头。
“以后这儿就是你做事的地方,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康宁说。”
“好的。”陆诗妍点点头,对这个工作环境很是满意。
“来,”靳雪鸿又道:“最后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也是万宝斋最重要的地方。”
她微顿,跟着他离开了厢房,走过长廊,穿过两道月洞门,再转进一处小院,来到一间大门深锁的房间前。
前有一名劲装男子守着,见靳雪鸿来了,立刻欠身。“少东家。”
靳雪鸿对他点了点头,便领着陆诗妍走到门前。
她疑惑地看着他。“这儿是……”
“昰万宝斋的库房。”他说话的同时,拿出随身的钥匙。“万宝斋贵重的物件都收藏在此处。”说完,他已打开门锁,推开了门板。
踏进房内,陆诗妍才惊觉这房间从外头看不大,可里面却十分宽敞,可说是别有洞天。
入目的是一排排的架子,架上陈列着各式大小不一的盒子,有的是木制的,有的则是铁铸的,那些收不进盒子的大型物件则妥善的摆放在架上,底下还有清楚的标示。
他带着她走向架子,说明道:“这里的收放顺序以笔画多寡排列,死当的一边,活当的一边。”
“万宝斋果然有万宝……”陆诗妍不由得低声惊呼,“这里的收藏太惊人了。”
靳雪鸿瞥了她一眼,淡然一笑。“我少为你已经见多了,不稀奇了。”
“不,我从没见过这么多物件,你这儿简直是……哇!”她话未说完,发现眼前架上有一个雕刻着双龙夺珠的洮河石砚,顿时眼睛发亮,一脸惊叹。“这是绿洮吧?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我一直在找这个!”
他看着她因为看见珍宝而闪闪发光的双眼……喔不,她整个人都像在发光了,让他有些移不开目光。
“这洮砚产自甘肃冰河,石材取于深水之中,相当难得,是珍贵的砚材之一,洮河石质细密晶莹,石纹如丝,似浪滚云涌,其中又以绿洮最为珍贵稀少,我……”陆诗妍突然转头看向他,这才发觉他正定定地注视着自己,她顿了一下,尴尬地道:“我……我失态了,这绿洮是万宝斋的收藏,少东家一定懂它,我真是班门弄斧。”
靳雪鸿这才回过神来,淡定地道:“不,这库房里的东西虽然都是万宝斋的,可我不见得懂它们,向姑娘真是帮我长见识了。”
闻言,她半信半疑地道:“你……真的不懂吗?”
他摇摇头。
她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不然我可就丢脸了。”说着,她又将注意力移回那洮砚之上,细细的欣赏着它的石纹及雕工,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看着她那一脸“有宝万事足”的表情,靳雪鸿觉得舒心极了,不免想着如果陆诗妍看见这些奇珍异宝,反应是不是也是如此有趣?
“少东家!少东家!”突然,外面传来康百鸣焦急的喊声。
“我在这儿。”靳雪鸿应道。
康百鸣快步走了进来,呈上一封信。“淮城送来的急报,说是陆家小姐出事了。”
闻言,靳雪鸿脸色一沉,一把将信抢了过来。
陆诗妍不自觉的缩起双肩,身子变得有些僵硬。终于来了……
靳雪鸿很快地将信看完,神情变得极为凝重,但当他转头看向她时,仍是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向姑娘,可以请你先出去吗?”
她点了点头,旋身走了出去,她其实很想知道陆家现在的状况,她爹娘、妹妹知道她的死讯一定很难受,无奈门外有人看守,她无法久留,只能满怀忐忑及疑惑地离开了。
库房里,康百鸣神情忧疑地道:“少东家,发生什么事了?”
“陆家小姐出了意外,如今昏迷不醒,大夫说她苏醒之日遥遥无期……”靳雪鸿沉重地道。
康百鸣一惊,“怎会这样?”
“爹来信,说要跟陆家取消婚约。”
康百鸣无奈地叹了口长气,“这也怪不了老爷,少东家,你是靳家单传,老爷当然急着看你成家立室,延续香火。老爷跟陆家老爷是至交,做出这个决定想必也是万分无奈及痛苦。”
靳雪鸿沉默不语,若有所思。他不断想起当年的陆诗妍,想起她那双发亮、深深吸引着他的眼睛。
她不过是昏迷了,就算大夫说苏醒之日遥遥无期,也说不准会有奇迹发生,难道十多年的婚约就这么一笔勾消?
不,他想给她机会,也给自己机会,他,愿意等她。
“大掌柜,我立刻写一封信,你派人送回淮城给我爹。”靳雪鸿说道。
康百鸣疑惑地望着他。“少东家是想……”
靳雪鸿目光一凝,神情坚毅地回道:“我会等她。”
厢房里,陆诗妍正以自己的长才为包夫人监定着别人用以抵押借款的一对瓶。
“向姑娘,这对花瓶值那个数吗?”包夫人问道。
陆诗妍仔细研究及监定后,十分确定的回道:“包夫人,这花瓶绝对值这个数,日后就算对方无法偿还借款,您也绝对不会吃亏。”
包夫人一听,喜意浮上脸庞。“真的吗?”
陆诗妍点点头。“请夫人相信我的监定,若有谬误,我愿负起责任。”
听她这么说,包夫人的心定了。“那好,我就把款子给对方了。”包夫人说完,吩咐一旁的婢女,“春花,快给向姑娘打赏。”
“包夫人,不必客气。”陆诗妍急忙推辞,“帮客人解惑释疑,是我应做的,不该收取酬劳。”
包夫人也很坚持。“你帮了我的忙,我谢你是应该的,这不是酬劳,是我给你喝茶的。”说着,她自婢女那儿取来一锭五两银子,硬是塞到陆诗妍手中。
“包夫人,这……”
陆诗妍还想拒绝,门口便传来靳雪鸿的声音——
“向姑娘,你就收下吧。”
陆诗妍跟包夫人一同望过去,只见他脸上带着沉静笑意站在那儿。
“少东家来得正好。”包夫人蹙眉一叹。“你劝劝向姑娘,她实在太固执了。”
靳雪鸿走了进来,笑道:“她不是固执,是正直。”
“固执也好,正直也罢,这是我打赏她的,她只管收下就好,何必跟我客气?”包夫人阔气大方,也是位生财有道的贵妇人。
万宝斋虽然景安城开业不过两个月,她却已是万宝斋的贵客及大户,早已不知在万宝斋交易了多少物件。
“向姑娘,咱们以客为尊。”他笑视着陆诗妍。“包夫人让你收下,你就收下吧。”
陆诗妍想,既然他都觉得收下客人的赏金并无不妥,那她也没什么好坚持的了。“却之不恭,多谢包夫人。”
包夫人满意一笑,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那我这对花瓶就先放在万宝斋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