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圣听完,仍然没什么表情,眼底却浮起一层笑意。
“所以你认为自己才是受害者?”
“是的。”毕洛缓了口气,好久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了。
“……这绝对是遗传,而且我敢保证,这些遗传不是来自于我这边。”老的那个忽然咕哝。
嗯哼!一个警告的咳嗽声从楼上飘下来。
两个男人仰头,四双亮晶晶的眼眸正躲在楼梯转角的地方偷看。
我明白您的意思!毕洛的眼神从婉儿母亲带笑的眼上移开,回到准岳父大人身上。
两个男人相对苦笑。
“张先生,我诚心诚意地请求您,把张孟婉小姐嫁给我。”毕洛痛定思痛。
张伯圣沉默了好一会儿,仿佛在估量他话中的真诚度。毕洛表面上镇定自若,其实手心已擒了两把汗。他知道父亲的意见对婉儿绝对具有关键性的影响力,他不能输掉张伯圣这一票。
终于,张伯圣叹了口气,神情软化下来。
“你们的事,我只能允诺,先不设预存立场,至于后绩如何,你们两个小的自已去谈吧!谈定了再回来告诉我。”这是他最大的让步。
只是纯好奇而已,毕洛忍不住问:“如果我们没有今天的对话,您打算怎么做呢?”
张伯圣的微笑很和蔼可亲。“年轻人,将来你就会明白,身为一个父亲,你将发明出许多方法让一个小毛头永远见不到你女儿。”
而毕洛发觉他的笑让自己联想到鲨鱼。
永远不要让你的敌人变岳父,或岳父变敌人,因为你永远打不赢他。
“谢谢您。”他也很识相地开始笑陪笑。“那么,现在可以请婉儿出来谈谈吗?”
“她不住在这里……”张伯圣突然顿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咧开了笑的弧度。“我把她的地址告诉你,幸运的话,你应该上得了第四楼。”最后一句几乎是自言自语。
毕洛听不懂准岳父话中的意有所指,而他发觉自己一点也不喜欢如此。
显然,要见到他的公主,还得先屠龙。
该死的!他只是一个平凡、庸俗又浑身铜臭味的资本家,他从来不想当英雄!毕洛重重叹了口气。
“请告诉我魔窟的地址吧!”
顺着准岳父给的地址,毕洛来到一楝老旧的五层楼公寓。
他在一、二楼的楼梯间,见到一个令人无法想像的绝世美女。美女白衣飘飘,足不沾地,给了他一个仙气缕缕的微笑,端着一杯热红茶从身旁滑过。
他在二楼楼梯间遇见一位中年科学家,科学家很得意地向他展示如何把自己的右手变不见,再变出来。
他在二、三楼的楼梯间遇见一位……呃,衣着很特殊的老人家。老人穿着一袭艳黄色长袍,手上执着一个钤铛,念念有词的走下楼。经过他身边时,突然停下来,查看他的神色,然后丢下一堆复杂的中文,最后将一张黄色长方形的薄纸塞进他手里,上面以红色的墨画着许多符号。
他在三楼楼梯间堪堪闪过一对夫妇,丈夫经过他时,略有年纪的脸上带着大男孩般的微笑,抱着头往下逃窜。一位女士拿着球棒追杀过去,经过他时,也给他一个娃娃般的笑容。
他在三楼通往四楼的楼梯间遇到派崔克·王。终于有一张熟悉的脸!
那个向来干净整洁精神抖擞的王劬,此刻正散着一头乱发,边打呵欠边抓背,走到楼下去拿报纸。
“四A。”王劬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
“谢谢。”毕洛庄重地颔首为礼。
“4A”的铁门。
叩叩。敲门。
里头有脚步声。开锁,门打开。
“嗨,你安全抵达了。”
那个让他一早就过五关、斩六将的女人,眨着一双水眸,甜丝丝地对他灿笑。
晨光从她身后的阳台透入,她一袭轻便的休闲服,棉布裹着玲珑曼妙的娇躯。
毕洛想了下一路上来的风景,终于点点头,“是。”
婉儿回头跟某个人扮鬼脸。“看吧!我就跟你说,他这人正经无趣得紧。”
她来不及多说什么,被她形容成“无趣的人”将她猛然扯入怀中,狠狠压在门板上狂吻。
“我一点都不觉得他无趣。”一道清脆的笑声打断他的吻。
毕洛认出这是冬季奇幻城的首席吉祥物设计师。
“你好。”
“你也好。”小路睁睁冲着他瞧,好奇得不得了。“你是混血儿吗?”
“西伯利亚裔,或许加点蒙古种。”他很配合地回答。
小路弹一下手指。“我就知道!”
“小路,别打扰人家谈情说爱。”王劬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虽然他那口子在圣诞夜对我不仁,我却不能对她不义,这真是没天理。”
王劬咧开一个假笑,婉儿也龇牙咧嘴地回他一下,让他把未婚妻带回4B公寓去。
清场完毕。
毕洛回身正想和婉儿谈清楚,她已坐回餐桌前,一大早就在啖大闸蟹。
“吃啊,很好吃哦!我从饭店厨房A回来的。”婉儿很善良地招呼他。
她居然一点羞愧感都没有。
毕洛放弃了,坐在她身旁,再把她拉到自己大腿上坐定。
“你不知道你已经被卖了吗?”他舔掉沾在她嘴角的蟹屑。果然滋味鲜美,她比蟹肉更甜。
“卖多少?”婉儿比较关心自己的身价。
“不少。”他想起准岳父的黑脸。
“还是我老爸够意思!”婉儿甜笑。
毕洛不喜欢看她为其他男人笑得这么甜,即使是她父亲。
“那你也同意了?”
“同意什么?”婉儿挖起一匙蟹肉,送进樱口中。
“嫁我。”一旦拿定了主意,他向来很有耐心。
“不要。”婉儿热呼呼的吻他一记,摇摇头。
“嫁给我,你每天早上都可以吃大闸蟹。”他开始进行游说。
“我不用嫁给你就可以每天早上吃大闸蟹了。”婉儿对他扭皱俏鼻。
是了,差点忘了,他的新娘子家底也不差。
“我会亲自为你剥壳。”毕洛又引诱道。
“嗯……这点倒值得考虑。”婉儿侧着首,点了点头。
“那就是嫁我了?”他再确认。
婉儿不搭腔,放下餐具,他抽出桌上的湿纸巾,细细替她把每根手指擦干净。
“为什么想娶我?”她终于问,眼神是真实的疑惑。
他们虽然相识了四年,却只见过寥寥几次,光是做爱就占去相处时间的一半。一年半前他尚不打算留她,才短短几百天之隔,他真这样确定是她了?
毕洛迎着她的瞳。
“除了娶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轻声说。
婉儿凝视他深幽的黑眸,他眼底的困惑并不亚于她呵!
“可怜的男人,我真的整惨你了。”她大笑起来,勾紧他的颈项,唇舌热烈和他纠缠。
在这一刻,毕洛知道,他不会后悔,“嫁给我。”他温柔说。
“我几乎不认识你。”婉儿蹙着娥眉,很感冒地瞪他一眼。“你见过我所有家人,看过我的生长环境,而我对你一点认识也没有。我甚至不知道你家中有哪些人。”
“一双半的父母,恨我的大哥,和同样恨我的奶奶,一个哀怨的嫂嫂,以及一个不快乐的儿子。”他很尽责地报上来。
“为什么父母还有一双半的?”
“我哥哥是嫡长子,我是庶出。两女一男的父母,不是一双半?”
有道理。“你嫂嫂在哀怨什么?”
“哀怨丈夫不够爱她,儿子不够可爱,婚姻不够幸福,总之一切已婚妇女都会哀怨的事。”
“你的人缘到哪里都这么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