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还发个儿存证信函做什么?”欣琳嘟着嘴,表情很不满。
“我只说有争议空间而已,又没有说案子不能成立。”周宁夏挑了挑眉,专业能力受到女友很大的质疑。
“也对。”欣琳想了一想,又开心起来。“即使管不了用处,寄封存证信函闹一闹姓梅的,吓吓他们也好。”
“喂喂,小姐,什么叫‘管不了用处’?”他立刻抗议。她的说法才构成诽谤呢!
“对不起啦!”欣琳赶快露出讨好的笑容安抚他。“你最厉害了!”
这还差不多。他点点头,接受招降。
易茗旁观着他们俩的打情骂俏。选在适当时机,清了情喉咙,开口了。
“周律师,”她眨巴着眼睛,笑得很天真无辜。“听说你很贵?”
欣琳会意,也跟着咧笑得像个纯洁的天使。
周宁夏迎上她们俩的眼光。
该死,他就知道!
他又被利用了!
※ ※ ※
存证信函终究寄了出去。
这一夜,天凉如水。
她挽着周宁夏的臂膀,漫步在淡水河堤防,欣赏渐次缺角的月娘。
“最近你一直闷闷不乐的。”他细心地察觉到了。
“有吗?”她随口掩饰着,嘴角却露出落寞的痕迹。
“是不是为了易茗与‘俪人’的纠纷?”周宁夏很欣赏她对朋友的忠诚,然而让忠诚心影响到自己的生活平静,就有些太过度了。
“我对易茗有一份莫名的愧疚感。”欣琳轻声道。
“你有什么好愧疚的?”在他眼中,她已帮易茗出了不少力。
“当初易茗根本不想和杂志社续约。她瞧在我是编辑的份上,才签下新约合约。可是我两手拍拍、潇洒地离职了,她却陷入不得脱身的泥淖。”她幽幽叹息。
“易茗又没有怨你。”他安慰道。
“就是因为她一切都不怪我,我才会觉得过意不去呀!”她哀怨地白他一眼。
周宁夏劝无可劝了。
凉风从河口往两岸拂来,吹皱了细纹漫漫的河面,也唤出她寒寒的哆嗦。
周宁夏褪下西装外衣让她套上。
欣琳很怕冷,此时的温度对他而言冷热适中,她却开始打寒颤了。
“你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开始模拟未来走向。“梅先生会不会气得蹦蹦跳,然后约我们出来谈判?”
“抱歉打断你的兴致,不过接下来最有可能发生的,是社方也请律师拟一封存证信函,表达他们并不觉得侵害到易茗的权益。”他很同情地望着她。
“噢。”欣琳登时气馁。假若两方坚持王不见王,那就不好玩了嘛!“弄到最后,两边人马会不会真的告上法院?”
“告就告吧!你还怕输了不成?”周宁夏探臂将她环进怀里。
即使真的闹上法庭,她们这方也占了一个便宜──没有法律经费的困扰。随她们高兴和杂志社拗上多久都成。
“先生,人是感情的动物,请你考虑到人性的问题好吗?”欣琳瞪了他一记又利又烈的白眼。
“喝!小姐,”他皱起眉心。“别告诉我你对梅先生还存有感情。”
“谁跟你梅先生不梅先生?”她没好气地说。“我是指‘俪人杂志’本身!”
好歹这份杂志打从改版之后,她一直在其中参与、贡献。
周宁夏长声哀叹,彻底败给她的反覆无常。
“欣琳,存证信函都已经发出去了,该打壤的情面也已经打坏了,你还想怎么做?”
“问题就在于,我也不晓得如何走下去才是最好的棋法呀!”她委屈又无辜地申辩。
周宁夏瞪着她。“你存心来搅局的?你有什么想法,干脆直说好了。”他认输了。
“不晓得。”她沉吟道。“不如……我试着联络贞丽,听听她的意见。”
周宁夏若有所思地纠着眉心。“那位白小姐真是不简单。”
“怎么会?贞丽做人很老实,态度又中肯。”欣琳反驳。“当初她一定是不得已的,才会站在梅先生那边。”
“是吗?”他哼了一声,不再和她争辩。
依他来看,在一场纷争中,任何人能准确地博得敌我两方的信任,穿梭自如、游刃有余,其心机的深沉可想而知。
易茗的眼光比较锐利,一眼就瞧出白贞丽的底细,从头到尾对那位女编辑持保留态度。
至于他家这口子……唉!被人家卖掉都不晓得,还在帮忙数钱!
“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嘛!你不同意吗?”她眼巴巴追问。
“随便你。”周宁夏除了无奈而叹,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敲醒她。“我很纳闷你的个性如何能在社会上生存。”
“为什么不能?”她不满地反问。
“我只觉得你只适合从事一种职务。”他肯定地点点头。
“哦?”
“家庭主妇。”他严肃地说道。“像你这么天真的人,专职于相夫教子比较安全。”
欣琳愣愣地,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一方印有“CARTIER”字样的丝绒盒子递向她眼前。
这是……
她呆呆接过来,打开。
“钻石戒指?”无端端地,他干么送她珠宝?
周宁夏沉重地叹息。所以说她迟钝真的没讲错。“谢欣琳小姐,请问你愿意应征在下的‘家庭主妇’一职吗?”
她合拢张开的嘴巴,完全无法言语。
氤氲的水气蒙陇了她的视线。
“……”这突如其来的求婚,叫她感动却也让她失措。
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时光,快乐幸福得让她觉得自己真真幸运得可以,但未来的事却是她这种凡事不多虑的懒人,从未触及的……
“怎么?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啦!那就快答应呀!”对于她的踌躇,他有着不解,心底油然生起一丝丝不安。
她将丝绒盒子盖上,塞向他厚实的掌心,然后心虚地背转过身子,轻轻摇了头。
回想那日他胁逼自己就范做他女朋友的理由又清晰地浮了上来……。
“……我也正好缺个女伴!我们正好凑和着用,反正,我们吻都吻了,也没什么好计较,方便得很!”
虽然他真真待自己好,也善体人意,但心上总惦着这“如此随便的开始”,而且自始自终!他始终未承认他对自己的爱意呀!是了!即便自己说了爱他,他也从未吐露过。
“你摇头?!”他不可置信地瞪着她,手紧紧扣着那只绒盒……怎么地想不透竟会是“不”这个答案。
“为什么?”她轻轻吐出心底的疑问。
“什么意思?”心底那揪紧的痛楚,叫他咬牙,语气里满是过度压抑的味道。
“娶我的理由也是凑和、方便着用吗?”她心颤颤地,怕知道答案。
周宁夏遭此一问,起先是满头雾水,一脸疑问……待一会意过来便上不住的一阵大笑。
原来她这小脑袋瓜里想的是这事,庸人果真自扰,说得没错!害他白担了心,心底还老大不痛快了几乎有十分钟之久!
欣琳听闻身后的他爆出一阵笑声,讶异地回转过身,杏眼圆瞪,直指着他叫骂:“人家都难过死了,你还敢笑!周宁夏你太过分了!”
周宁夏张手一抓,拉过那指向自己的玉手,将她顺势揽进自己怀里,还紧双臂,下巴支在她的头上,低低缓缓地道:“小傻瓜,不嫁我你嫁谁呀!你这全身上下都让我给烙上周宁夏所有权的标章啦,除了我之外,谁敢要你,而且你这么爱我……不答应你会后悔哦!”
欣琳的脸紧贴着周宁夏宽润温暖的胸膛,清楚地感受他的心跳,他说话时胸腔里的低鸣,但在听到这自顶上传来的话时,恼羞得想自他怀里逃开,她挣扎同时,嘴里骂着:“你这自大狂谁爱你来着,我偏不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