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不时瞄瞄直盯着车窗外流逝景物沉默不语的她,心底也猜到八九分了,想必她是为了昨天的事,否则她才不会在事务所楼下等他。
终于来到了她公寓楼下,他把车停稳,扳过她仍侧向窗口的身子,让她面对着自己。
“小琳。”他低低的唤她。
“我们……我们……我们这样……”她艰难的开口。
“不太好?”他帮她接腔。
她轻轻颔首。
“你今天过得快乐吗?”
“嗯!”她诚实地点点头。
“我们相处可有困难?”她摇摇头。
“你觉得我不够好?”她再一次摇头,缓缓开口:“你很好。”
“那就是啦!既然如此,一切都很OK,你这小脑袋别想这么多,好好休息,我明天来接你吃饭。”
说完,便轻轻在她唇上啄了一记,体贴地为她开车门,目送她离去。
欣琳倒在床上,呆瞪着天花板,久久不能成成眠。
他的笑语声,眉眼神情,幽默风趣,他的抚触,灼热的唇,特有的男性气息萦绕着她,挥散不去,她不明白,他的影响力竟如此之大。
她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也许她根本不想拒绝。
“不管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她又搬出鸵鸟哲学,来结束着扰人清梦的疑问。
之后他连着三天出现在她门口,邀她共进晚餐,每次总为她带来一束白色郁金香,让她有种被捧着,被追求的虚荣肯定感,心底漾着甜甜感动。
他自然大方的态度让她暂时忘记了拘谨,一切都是那么地顺其自然。
除了临别的晚安吻,叫她心颤脸红,羞怯无措外……
真真无可挑剔了……
※ ※ ※
“如果我告诉你我成了某人的女朋友,你会有什么反应?”欣琳正经地问道。
“哈哈哈哈---------”易茗当场亮出一串无法节制的狂笑。
“谢啦!”她翻个白眼。
既然两人贵为多年好友,一旦自己的感情生活[似乎]出现新星,欣琳很自然地送上门报告。
她们俩从国中毕业开始,便维持着固定见面的习惯。
久而久之,两人若非出去找间小咖啡屋窝着,便是耗在其中一人的公寓闲聊一整夜,有时候,她甚至觉得易茗对她的了解,比她了解自己还多.这份深厚的交情自非寻常朋友可以比拟。
“那个倒楣鬼是谁?”易茗好不容易收干笑出来的眼泪。
“他是一个很有名的人物,常常出现在一些专业节目或新闻媒体,市井小民很难接触到他。”
她煞有介事地表示。
“哈哈哈哈---------”易茗吊发第二度不赏脸的大笑。
“真的嘛!”她懊脑了。
“对……对不起……”易茗捧着肚子,努力挤出几个字,“我……我以为……你比较容易被……被赵干东那个类型的男人纠缠。”
“你晓不晓得大部分杀人案件的被害者都是被亲朋好友谋害的?”她漾出甜甜的假笑。
“抱歉。”易茗赶紧收住笑容,“说真的,你怎么认识那位社会精英?”
“还不是为了你。”她大言不惭地说瞎话,“为了保证你的权益,我特地雇请一位律师检查你的合约,不小心就认识啦!”
“少来。”易茗推了她一把,“你要有这么好心,天早塌下来了。”
“我只不过请你签份合约,你就把我贬低到爬虫类的地步。”她可怜兮兮地。
“讲到合约我才想起一件事。”易茗纳闷地问,“杂志社何时冒出一个特别助理?”
“他是梅先生的侄子,梅天俊,今年刚从考古系毕业。”讲起那家伙,她就一肚子气。
“难怪,一听声就觉得他很嫩。”易茗事不关己地耸耸肩,“我昨天打电话到公司,是他接听的。我把下个月份和其他杂志社合作的事情全部告诉他了。”
“梅天俊有什么反应?”她提心吊胆的。
平时从梅天俊的言谈听得出来他受到梅先生的误导,对易茗很有意见,再加上他这两个人又不擅言词,难保不会对易茗无礼。
“没什么反应呀!”易茗对她的紧张的表情投以纳闷的瞥视。“他只说:‘我知道了’,反应客客气气的,和你当初预计的情况差不多。”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
“我已经尽了告知的义务,应该不会发生纠纷。”易茗自认已经面面顾全。
“好了,你休想转移话题,多多介绍一下那位精英先生吧,别谈这些煞风景的事!”
“人家有名有姓,不叫‘精英’”她嗔瞪着好友。“他名叫周宁夏,与朋友合开了一间律师事务所。”
“周宁夏!”易茗轻呼。“我听过他,他很有名!”
“我没吹牛吧?”她为两分钟前的不白之冤展开申诉。
“你上哪儿钓到他的?”易茗转而怀疑她的用心。“别告诉我你用那一套老掉牙,故意灌醉他,然后泪涟涟地要求人家负责。”
欣琳抓起一个枕头攻击她。“你完了你!稿子写太多了,真的没救了!”
“救命呀--------”两个女人嘻嘻哈哈地打成一片。
正闹着,电话铃铃地响了起来。
欣琳被易茗压在地下搔痒,连忙讨饶。
“我认输!投降!”她玩得满脸红咚咚,七手八脚抓过话筒。“别闹了,我要接电话--------喂?”
“……”对方维持几秒钟的沉默,开口时,语气不怎么快意。“你身边有客人?”
“哈罗!”一听见周宁夏的声音,她不自觉地感到轻快。“对呀!我的好朋友来访,你人在哪里?”
“街上。”他似乎不太满意她的回答。“我本想接你出来吃宵夜。”
“可以呀!”她完全没发现他轻微的不悦,还是高高兴兴的。“不如你买宵夜过来,大家一起吃。”
“方便吗?"周宁夏怪腔怪调的。
“为什么不方便?”欣琳疑惑地反问。
易茗在旁边翻白眼。虽然她没听见全部的谈话内容,约莫也猜测得出来。
谢大小姐的迟钝真是没救了!
“小琳,告诉你的朋友,我们欢迎他!”易茗提高声音,蓄意让电话线那端的男人听见她。
周宁夏立刻反应过来。“好,我马上到。”
嘟---------电话收线。
欣琳莫名其妙地盯着话筒。“他有毛病啊?”刚才那几句对话她完全听不懂,他神经兮兮地就挂掉了。
“有毛病的是你!”易茗实在很想否认自己认识她.说出去委实太不光彩!
※ ※ ※
深夜十一点,套房里的人们酒足饭饱,或坐或躺,轻松地瘫成一团。
“我该走了。”易茗欠了欠身。
“这么晚了,要不要我们陪你坐车?”欣琳翻身跳下床,准备更衣。
照理说应该让周宁夏送她一程,可是他的富豪开住厂里做定期保养,少了方便的交通工具,刚才自己也是计程车过来。
“不用了,你帮我叫无线电计程车就好。”易茗很识相,不再打扰他们的两人世界。
看得出来,周宁夏本来的预期绝对没有她的存在。
“你去洗澡吧!我来叫车。”周宁夏接过话筒,很自然地发配好工作量。
“易茗,到家后打电话通知我。”有他在,欣琳很放心。“Bye-bye!”等她洗完澡,离开浴室,周宁夏刚送完易茗上车,工好从门外进来。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物,可是少了一个人,时间更晚一些,气氛却截然不同。
方才易茗在场时,大家谈谈笑笑,情景轻松和乐,然而一转眼间,小套房的空气突然黏密、紧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