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你居然这样随手乱丢!这些完工之后都是博物馆级的收藏呢……啊!”斧头的重量超出她的预期之外,她才提到膝盖的高度而已,两只手已经发软了。
“当心。”裴海赶紧冲上前,及时捞抱住她的腰,免得她一屁股坐到地上。
“好重。”她余讶犹存的松开掌心,让他从后面接手。“原来古人用的斧头这么重,难怪骁勇擅战的将军们都以臂力闻名。”
“我的工作室里陷阱很多,当心一点!”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检视着。从她肌肤的细嫩程度可以知道,她应该一直被善待着,没有受到太多的欺虐。
一时的意动,他纵容拇指滑过她粉嫩的掌心,淡淡鼻息呼动她耳畔的发丝。
“谢谢。”她再也克制不住红潮的泛滥。这样轻蜜细致的温柔,太太太容易让人产生遐想……他真的是“那个”脾气古怪、难以接近的裴海吗?
“此外,它叫做‘銊’,不是斧头。”裴海退开一步,克制自己进一步侵略她的生物领域。
“銊?”她真的对武器一窍不通。
“銊和斧的构造非常相像,但是銊比斧大三分之一,杆端也比斧多了一个矛头。而且銊的末端像枪杆一样,有个钻子,在较技格斗中可以发挥点格的用途。”刚刚害她险些绊倒的重武器,他竟然随手一捞就提起来了。“銊应该这样使用的……”
他豪放的往墙边一段测试用的老树干挥过去。
轰!剧烈的响音震得四周荡出回音。老树干只是微微陷进一道小凹缝,并未如她以为的那样被劈下一大段。
“我的作品在正式完成以前,从不开锋的。”他微微一笑,随手又将重銊往地上一扔,仿佛丢掉一段没价值的铁块。“在你面前舞刀弄斧,迟早会吓跑你!我们去看别的东西。”
她甚至没有时间投给那柄銊心疼的一瞥,又被他拉到对面的角落去了。他的一大步是她的两小步,池净只好努力赶上他的速度。
“喏,送你的。”他拉着她来到一个工作台前,拨开桌上的杂乱,将一柄匕首递给她。刀柄上隽雕着纯手工的花纹,纹饰如波浪一般,柄底刻出了一个“净”字。
他竟然巧妙的将她的名字溶入花纹里。
“送我?”她受宠若惊,一时之间不敢接过来。
“拿去!”她的迟疑立刻让他蹙起了深浓的眉毛。
“你、你、你确定吗?”她该死的又结巴了。天,他知道这柄匕首的价值吗?无功不受禄啊!
“说给你就给你,哪来这么多废话!”他终于展露了一丝丝传闻中的坏脾气。
“我……”她还在犹豫间,他竟然就硬塞进她的手里。
“给你防身用。还有,鞘套在这里。”他又摸出一个同款花纹的薄鞘套上匕首。
“谢谢。”池净的脑中又浮起恍如在梦中的昏眩感。
锅炉内隐隐传出火声,让滞结的空气更让人喘不过气来。她冒险的抬头望他,呼吸陡然变得更加困难。
他看起来好亮,又好深暗。粲亮的是他的眼,烁光熠熠,直如瞧进她的心灵深处;
幽暗的是他的眉宇,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池净,和我交往吧!”他突然粗率的开口。
这回她张口发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裴海忍不住发噱。她实在可爱极了,脸颊涨得红通通的,不知是受到热气的熏蒸,或被他突如其来的要求吓住。
老实说,连他自己也被从外层空间飞来的请求吓住。但是,只停顿了一秒钟,他便明了这是他真正想要的。
他并不确定自己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可以肯定的是,他必须接近她,了解她过去一、二十年的一切,暸解她喜不喜欢自己的新家庭,过得快不快乐;暸解她喜欢吃什么东西,看哪部电影,暸解她的一切一切。
说他是罪恶感也好,想弥补也罢,但他确切的感觉到,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缕隐形的丝线,将他们的生命引缠在一起。
他想更接近她,不顾一切的。
“我、我……我们甚至还不认识彼此。”她又结巴了。
他及时往侧边跨出一步,阻止她从他身前溜掉的冲动。“‘交往’不就为了让原本陌生的两个男女,有机会进一步相熟吗?”
“可是……”哦,老天!一切都太快了!她无法正常思考。池净不断的深呼吸,却发现空气越来越稀薄。他靠得她如此之近,呼息吐纳之间盈满了他的味道,那带着淡淡汗味和刮胡水的气息有如迷药,让人全然失去了判断的能力。
“你不喜欢我?不欣赏我?不受我吸引?”他杷她困在工作台与两臂之间,近乎质问的钉住她。
“不是的,我……我很受你吸引!不,我是说……”头昏脑胀的感觉越来越严重。
她完全没有想到今天会以他的告白做为收场。
怎么会这样?
裴海忽然兴起近乎恐慌的不耐烦。如果她拒绝他怎么办?
“那就对了。你受我吸引,我也受你吸引,一段新恋情的必备要素已经产生了,我们交往吧!”他霸道的收拢手臂,更进一步将她困在伟岸壮硕的胸膛前。
“可是……”他的体热熏腾掉她最后一丝理智,她只觉得昏昏沉沉的,眼中望出去,鼻端前嗅闻的,全是他的侵略和气息。
“没有可是,就这么说定了。”他固执的下定论,不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但是……”池净仿佛掉进了一千零一夜的幻境里。只要一句话,她就成为他正式的交往对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没有但是!”裴海低吼。这一次,他低下头,用实际行动来封住她的迟疑。
一直盘桓不去的晕眩感终于彻头彻尾淹没了她。他用自己的气味紧紧将她包围着,强硬索求的舌尖探入她的双唇内。
她的手抵住他的胸膛,掌心正好盖住同样剧烈怦动的心跳,一阵战栗感攫住了他。
他的吻从原本的索求,蜕变成全然的掠夺。
他喜爱看她澄澈的瞳光,恍若深藏在地底、不曾受到污染的美钻,只有天性最纯真的人才能拥有如此干净的双眼。还有她内向微羞的天性,动不动就因为他的一个小举措而赧红了颊畔。
他更喜爱她对艺术的狂热爱好,当她瞧见一项艺术品时眼中绽放的明光。
他想要了解她更多,而要求她成为他的女朋友是唯一的途径。
“说!说你答应和我交往。”他微微移开唇,腾出少许空间提出喑哑的请求。
“我……”她眩乱的眨了眨眼,仍然凝不住一个清楚的焦点。清爽好闻的污水味围住她,狂野豪放的男性体味令人失去方向。
“答应我!”他的要求极端强烈,半带着胁迫。
暸望出去,全世界仿佛在她的眼前旋绕,她昏眩的合上眼睛。为什么是她呢?
“好……”
欣喜若狂的他掩上热唇,终止了她所有疑想。
第三章
“麻烦死了!还得穿这劳什子的西装。”裴海不耐烦的抱怨。
他参加过世界各地的展示会,大大小小不下一百场,就属台湾文化圈最啰哩叭唆。“乖乖的,不要乱动。”池净耐心的踮高脚尖,替他整整衣饰。
他坐在梳妆台的桌面上,一双长腿伸得直直的,象征无言的抗议。
今晚七点整,“锋芒似海”剑艺特辑的首展即将开幕,天池艺廊忙碌了大半年就为了这场重头戏。数十名重量级人士应邀担任特别来宾,前来观赏当红炸子鸡的风采──换言之,他的角色和最近风头颇健的两只无尾熊差不多,裴海讥诮的想。“天池”把楼下艺廊区规画成展示空间,二楼则装点成优雅的宴会场地,开幕礼结束后,来宾直接移驾到二楼进行宴会,同时让他与本土艺术家、艺文媒体做正式的接触。打从傍晚起,池净就拉着他窝进二楼的化妆室来忙上忙下。若非简明丽那老虔婆机灵,懂得派她来打理他,现在站在面前的“造型师”只怕被活刮得只剩下一堆白骨。他低眸望着她的头顶心。她清秀雅丽的脸蛋红扑扑的,穿梭在他胸前与衣柜之间,替他张罗服装上的各项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