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晶心步上前,一把将他高举的手拉下来。
“你家很近?走路可以到?还是你自己开车?”他不解的问道。
“我没车可开,我家走路也走不到,要坐公交车。”
“可以搭出租车吗?费用记下,日后会还你。”他又举起右手要拦车。
她再次拉下他的手,没好气的教训道:“你如果有钱搭出租车,就把刚才的餐费先还清,我可没那么多钱能借你挥霍,你现在是落难王子,要奢侈浪费去找别人投靠。”
面对她的训斥,霍镜光只能撇撇嘴,认分的跟她一起等公交车。
“你家还没到?”霍镜光忍不住问道
公交车开了好几站,两人好不容易下了车,她带他走过一条街道,又拐过另一条街,愈走愈远离喧嚣,两旁已不见商店亮着的招牌,仅有几盏路灯映照。
这会儿,正爬上一段陡坡,夜色愈暗,她家却还没到。
“快到了,上坡后再走三分钟就到了。”钱晶心转头看向跟在她身后,垂着双肩、微微喘着气的他,揶揄道:“才走这么一点路你就走不动了?看来你平常都没在运动,太没用了。”
“我有上健身房运动。”被她一刺,霍镜光猛地抬起头看向她,认真强调。
他随即抬起长腿,刻意跨大步,朝她匆匆越过去,虽是上坡路段,他加快步伐,远远走在她前头。
见状,钱晶心不禁莞尔,他很孩子气欸!
不久,总算走到她的住处,一栋老旧的五层楼公寓,没有电梯,而她住五楼。当他一跟她踏上公寓狭窄的楼梯,便有不好的预感。
他不该找她这个小老百姓租屋借宿。
等看到即将暂住的环境,霍镜光不禁蹙眉,喃喃抱怨,“这么小的房间要租给我?还没冷气……”
她住的地方比他以为的还贫乏,屋龄少说有三十年以上,屋况老旧,屋内空间狭小,仅两房一厅一卫一厨和一个小阳台,而且没有冷气,非常闷热。
“你以为是要住五星级饭店吗?不满意就请尊驾离开。”钱晶心没好气地回道。他不想住,她绝对不会勉强。“订金还你。”她拉起他右手,将先前他给的六十六元铜板塞还给他,并作势请他离开。
她轻易要赶人,令霍镜光紧张了下,若她不收留他,他今晚恐怕要去公园喂蚊子。
“我又没说不住,订金给你。”他拉起她右手,将几枚铜板又放回她手心,却忍不住喃喃道:“我说的是事实,这房间比我主卧附设的浴室还小……”一见她脸色微愠,他马上堆起讨好的笑,改口道:“感恩大德收留,这么小而美又温暖的房间,我愿意付五千元租金。”
眼下也只有她能让他赊欠,若得罪她,他的处境会更凄凉。
钱晶心抬眸看他一眼,因他违心之言,内心忍俊不禁,对他方才的抱怨完全不气恼了。
她先把家里的备钥给他,又拿出一套外公的干净衣裤,让他当睡衣换上。
“这是什么?俗毙了!”霍镜光皱眉,拎起一件松紧带短裤和吊嘎瞧一眼,面露一抹嫌弃,将衣裤推还给她。这比他穿在身上的运动服还要俗。
“不穿是吧?那你洗完澡给我穿回原本衣裤睡觉,在这里不准裸睡。”钱晶心闷声警告。
见她又变脸了,他不敢再有异议,不甘不愿的接过衣物,快速洗完澡后,无比委屈的换上这辈子不可能穿的衣物。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堂堂霍二少,竟会有沦落“贫民”的一天……
第5章(1)
翌日,钱晶心将早餐买回来,霍镜光拿起一个检视,不免脱口道:“馒头夹蛋?这什么?看起来比连锁早餐店的汉堡还阳春……”
“不吃拉倒。”她抢过他手中的塑料袋,完全不勉强。
“我又没说不吃。”他又拿回她夺去的食物。自己刚才只是对没吃过的食物有疑问,不是真的要嫌弃。
之后见他将她买来的馒头加蛋和一杯豆浆都吃完,她笑问道:“好吃吧?这可是巷口王伯伯自己做的手工馒头,Q弹有嚼劲,我吃了十几年,比连锁早店的汉堡更便宜又营养。”
“嗯,不算好吃,勉强能入口。”他刻意说得机车。
即使吃起来顺口,大少爷的他还是不能轻易称赞这种阳春贫民食物,就算伪落难,在她眼前还是要伪装几分公子哥的傲气才行。
“不满意也得算钱,一份馒头夹蛋加一杯豆浆,再加一成跑腿费,算你四十元。”被他挑剔,她刻意算得仔细,拿起一本记事本,写下赊欠名细。
霍镜光睐她一眼,不由得吐槽,“你还真是人如其名,对钱精心计较。”但其实他一点也不在意那一丁点零钱。
“我跟你这种毫无金钱概念、挥霍无度的公子哥当然不同。”钱晶心也吐槽回去。“不过,若副总介意,我是可以请你吃一顿早餐。”她表示大方,拿起笔要划掉先前记的帐。
是昨天他自己强调不会在这里白吃白住,占她便宜,除了房租,吃用等开销要她一笔笔记清楚,之后会一块不少的还给她。
她跟他除了上司下属关系,并无私交,算不上朋友,若是朋友,她自是不计较这点钱。
“不用划掉,要记就记清楚。”霍镜光可不想欠她什么。“果然是钱精……”
“你不也是人如其名。”钱晶心忍不住道:“自恋自负,在镜中只看见自己的光。”因为他拿起茶几上一小圆镜在审视自己,还拨整一下浏海,先前他在浴室盥洗也摸了好久。
“照镜子本来就只看见自己,难道还会看见别人?”他反问。
“我照镜子,不会只看到自己的脸。”钱晶心回道。
“难不成,你有阴阳眼?”霍镜光抬眼看她,故作惊恐。“我看到的不只是自己,还会想到辛苦养育我成长的外公外婆,和生养我的妈妈……提到己过世的外婆和母亲,她神色一黯。
“怎么略过你爸?”他不禁好奇探问。
之前已大概得知她的家庭状况,她父母在她小时候离异,她跟母亲同住,后来母亲发生意外过世,她被外公外婆收养照顾。
“提到他,我只会怨怼。”她每天照镜子想到的至亲是存着感恩和怀念,但对父亲,她始终不能原谅。“他跟你很像。”她看着他,面露一抹愤慨,数落道:“没担当、没肩膀,不工作,只吃软饭,还抛家弃子……”
“喂喂喂!这样指桑骂槐太过分!”霍镜光严重抗议,“我怎么可能跟你爸一样?撇开我的外貌绝对优势不说,我更不可能吃软饭。我现在窝在你这里,是不得己的权宣之计,我绝不会白吃、白用你的,之后会全数奉还,外加一笔酬谢金。”
“你花用的钱,完全是家里供给,自己没赚过半毛钱,跟吃软饭意思差不多。”钱晶心不客气的又道。
“我哪没自己赚钱?我可是……”一被她揶揄,他差点脱口道出自创事业的秘密,但连忙又闭上嘴。
“你怎样?”
“没怎样。”霍镜光撇撇嘴,故意自暴自弃地道:“就算你借故刺激我,我也不会认真在公司做事。”
他可没忘记她是受父亲指示安插到他身边的眼线,要紧盯他力图振作,即使现在他不用再进公司,但借住在她这里,她仍可能向父亲或大哥通风报信,他还是要继续装废柴。
“无可救药。”钱晶心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懒得对废柴多费唇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