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要为夏晖卖命吗?在你们奋勇抵抗的时候,皇帝又跑到哪里去了?”
“他们穿金戴银,你们挖草吃土,这样的皇帝有什么值得你们效忠?”
“诬陷清官、罢免英雄,夏晖昏庸无道,再这样下去,攻陷沧海国的就是外族人了!难道你们不想要一个新的好皇帝吗?”
他十分透澈的看清楚整个战场,每一个鼓点都落在敌人士气要高张起来的瞬间,将他们的斗志打消,更激起了自己这方的斗志。
渐渐的,胜利的天秤往瞿影这边倾斜,溃败的京军也死的死逃的逃,少数人躲回了城中,将城门紧闭,场面陷入了僵持。
这时候,上官寻一身白衣的出现,颀长的身段显得潇洒无匹,他独自一人抱着一张古琴向城门的方向前进,其余士兵原本想跟上,却被瞿影阻止。
“有我就行了。”
瞿影跳下马,将手上的刀换成了剑,与经过身边的上官寻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就这么并肩前进,来到城门外。
京城城门前,就只有上官寻夫妻两人,坚毅且孤傲地立在那里。
他们一句话也没说,似乎也不怕城墙上射下箭来,上官寻只是安然的原地坐下,将古琴放在腿上,就这么抚了起来。
这是一曲《怀乡》,悠远哀伤,诉说着一个流浪在外地的游子,有多么希望回到故乡的怀抱,却因为故乡陷入战火有家归不得。
在沧海国中,这是首耳熟能详、大家从小唱到大的曲子,用在这个时候,恰到好处的击溃了每个人人的心防。
他们这么辛苦的守卫京城是为什么?他们守护的是自己的家人及财产,但京城中的皇帝,可有想保护他们家人及财产的意思?如果反抗的话,自己家毁人亡又便宜了谁?眼前这些与他们对峙的镇北军,同样也是沧海国的人啊!沧海国在夏家的统治下变得民不聊生,皇帝自私自利、过河拆桥,而上官家及瞿家则颇有美名,如果换成他们会不会比现在更好?
突然间,城墙下的瞿影也有动静了,她抽出宝剑,随着上官寻的乐音慢慢的舞了起来。
这一曲剑舞,只要看到的人都会大为动容,绝对是他们此生看过最精辨的剑舞。瞿影的每个动作如行云流水,在音乐低缓时她舞得从容,在音乐高亢时她舞得激烈,两人从没有配合过,却有着难以言喻的默契。
剑锋透出的锐利感,几乎让城墙上的京军们看了都有种被扎中的疼痛,而她散发出的气势及灵动的身手,更让同样身为武人的京军们望尘莫及,自知连她的一招都抵挡不了。
如果,他们的皇帝可以如同上官寻这般清廉,他们的将军能像瞿景那般勇武,那么沧海国的兴盛指日可待,他们究竟在反抗什么呢?
就这么一曲一舞,居然瓦解了京军士气,城墙上有些人都放下了武器,脸上布满泪水,甚至离开了守卫的岗位也没有人阻拦。
而那最重要的京军统领,他曾与上官寻一同揭发丰亲王通敌及贩卖孩童之事,也清楚上官寻的为人,在这一刻,他心一横,做出了某种决定。
在上官寻最后一弦拔下,瞿影也刺出最后一剑后,京军统领突然大喊道:“开城门!投降——”
“是谁说朕要投降?”
夏晖突然从大开的城门里带兵走了出来,而他带来的皇城军二话不说就将京军统领拿下了,这让城墙上那些失去战意的京军们不由一阵胆寒。
“夏晖,你终于露面了?”上官寻眉头微皱,夏晖挑这么好的时机出现,看来他的心机似乎比想像中还要深。
夏晖眼前只有上官寻与瞿影两人,但他身旁围着大批皇城军,所以他一点也不怕。
“大胆反贼上官寻,你竟敢直呼朕的名讳?”夏晖大喝道,故意说给所有人听,表示他才是沧海国真正的皇帝。
然而一旁的瞿影闻言不由翻了一记大白眼——简直是废话连篇,都打到你家门前了,难道还连名字都不敢叫?要是她来叫,没叫他狗皇帝还算客气了。
“在你看来我是谋反,但在我看来,我是解救苍生于苦难之中。”上官寻气定神闲,并不为夏晖散发出的气势以及皇城军带来的压力而有一丝动摇。
“哼,解救苍生?你解救生的办法,就是杀了那么多人?”夏晖指了指战场,这次是上官寻先宣战,自己可是占了大义。
不过上官寻能够成为一个人人称道的县令,口才如何不消多说,更别提他私下的大商贾身分,黑的都能让他说成白的。
“欲成大事,定会有所牺牲。至少我军队中的牺牲者,他们都知道自己是为了百姓安乐、为了国家不被你这昏庸的皇帝破坏殆尽而牺牲,事后他们的家人也都得到了很好的抚恤,但你这现任皇帝又做了什么?”
他正气凛然地朝夏晖走了两步,这两步的距离很巧妙,足以让他不被皇城军威胁到生命,又可以造成夏晖的压力。
“夏晖,为你战死的人,你不闻不问,只怕你连刚才抓住的京军统领叫什么名字都说不出来吧?你自私自利、只为自己,百姓吃苦时你在享福,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诬陷没有犯错的清官及武将,不顾他们之前为国家立下的功绩,甚至为了自己能过上奢华的生活,硬是加税使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如此看来,你根本不是个好皇帝!”
上官寻这番话正是这次他们起义的宗旨。虽然他不敢说自己打这一仗没有私心,但他说的话也全都是事实。
他也想要自己的生活平和安乐,但依他私下大商贾的身分,必须百姓安乐他才能安乐,所以夏晖这个皇帝,他是非除掉不可。
夏晖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昨日他听到叛军逼近京城时,他都还在与宫里的妃嫔打得火热,根本不认为上官寻真的攻得进来。
想不到他不仅打进来了,还只用一首曲子就瓦解了京军的抵抗,自己真的太小瞧他了。夏晖暗自捏了把冷汗,但即使处在下风,仍嘴硬道:“你……不管朕这皇帝做得如何,只要朕今日是正统,你攻打京城,就是谋反!”
“想必你没有仔细看过沧海国开国的诏书吧?”对于夏晖会有的反应,上官寻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还去上官家的宗祠找出了当年开国的诏书。
“沧海国当年能立国,是由夏家、上官家及瞿家三家共同打下来的,所以立国诏书也是三家共同署名,一式三份,各家一份,我们上官家那一份,便收藏在宗祠之中。上头言明沧海国的皇位,由上官、瞿家及夏家三家轮流担任,后代不许有争权夺利、霸占皇位之事,然而夏家从一开始就霸着皇位不放,数百年过去了,皇帝依旧是你们夏家人,既然未遵祖宗之言,你根本没有资格说自己是正统!”
说完,上官寻取出诏书打开,展现在众人面前。
其实大伙儿站得远,根本看不清诏书的内容,但上官寻敢这么明目张胆、大大方方的让人检视,足见说的应该是真的。
“有这件事?”夏晖变了脸色,望向身旁随侍的太监。
“禀皇上,确实有的………”太监微微擦去冷汗,突然有种不样的预感,这个皇帝,似乎真的做不久了。
夏晖目光一凝,像是思索着如何解套,末了他冷哼一声,直接挑明了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