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曼馨脸蛋通红,手足无措地僵立在门口。
学生们先是听到如黄莺出谷一般美妙的一声呼唤,再后来便见到一女扮男装的少女粉面含春地站在门口,娇弱弱似刚抽条的花骨朵,颤巍巍含苞待放。
世间美貌的女子不知凡几,但美得如此脱俗的少见,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艳的表情来,纷纷猜测来者是何人。
有调皮些的笑着问李曼馨要找谁,他们可以帮她。
所以刚刚他们没有听到她在喊谁吗?
还好还好,没有太丢脸。
于是李曼馨镇定下来,努力板起了一张脸,将双手负在身后,淡淡地问:“呃,敬之先生可在?”
众人纷纷议论了起来。
“瞧瞧又是来找先生的,大家猜猜这回是用什么借口来的?”
“也许是想请先生帮她画一幅画……”
“也许是想请先生给她打一支绣花针罢。”
“或者是做一把修眉刀……”
“哈哈哈!”众人发出一阵爆笑。
李曼馨听出了他们调侃的意思,脸忍不住又红了些,她辩解道:“我、我……我是来想向先生请教兵器制作方面的问题的!”
众人愣了一下然后继续笑,在他们眼里,鹿鸣书院的女学生来找王先生的借口非常多,但是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引起他的主意。
先生的烦恼,他们知道得很清楚,对这些打着各种幌子来的女学生是轻视的。
李曼馨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嘲笑,她羞恼之余,倔脾气也上来了,于是淡笑着问道:“你们是先生的学生?如果先生不在,你们也能帮我吗?”
“可以啊,你问吧。”众人露出了兴灾乐祸的表情。
李曼馨道:“那生铁炼钢法与块炼渗碳钢法的孰优孰劣?”
闻题,众人傻傻地张大了嘴。
李曼馨仰着小脸儿,不服气地看向了这群书呆子。
是,她确实对这些武器跟炼铁什么的不感兴趣,但是,只要是敬之哥哥喜欢的,就算她不喜欢,也一定要稍微有所了解,这样,才不怕以后两人没有共同语言。
所以,在宫里被禁足期间,李曼馨让素英从藏书阁给她带了一堆武器制造的书籍来看。
虽然看不懂,但是她硬是靠着毅力勉强看完了,然后脑子里记住了这两种炼铁方法的名字,至于具体的内容,她是记不住的,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用来吓唬这些人。
要知道,这些方法目前尚属于机密范畴,平常人家是接触不到这些东西的。
他们瞧不起女学生,这让李曼馨很是不满,于是故意出了道最难的给他们下马威,让他们知道,不可以轻视嘲笑女学生。
不得不说,李曼馨非常聪明,她这问题一抛出来,这些刚刚才拜入王敬之门下,还没来得及学到精髓的的学生们全傻眼了,还说什么孰优孰劣啊,他们甚至都没听过这些!
“还请众兄长指教。”李曼馨扫视了众人一眼,又催问了一遍。
众人被羞得面红耳赤,他们不敢造次,心中也十分后悔,便推搡议论了几句,派了一名代表来向李曼馨道歉,“刚才我们出言不逊,还请学妹原谅。”
李曼馨微微一笑,大方地摆了摆手,“无妨,那么,可以请先生来教我一下吗?”
众人尚未开口,便听到一声爽朗的笑声应道:“幸之至极。”
第7章(1)
原来是王敬之回来了,他回房拿书的片刻,便发生了这一幕,他在房里听到李曼馨的声音,于是赶紧跑了出来,还未来得及开口,便目睹了双方的一番较量。
见李曼馨落落大方应对得体,一句话便让众人从轻视她变成尊敬她,心中欢喜无限,到底是他喜欢的人,就是这么与众不同又让人信服。
学生们闻声回头,自觉让开一条路。
王敬之越过众人来到李曼馨的面前,微笑着地望着她,“你来了。”
不知为何,一句简单的问候竟教李曼馨心中发酸,喉咙哽住,眼眶泛起水雾。
似乎有一百年没有见过他了,再次相见,恍如隔世。
“嗯,我来了。”她的声音有一丝颤抖,完全没有刚才的镇定。
王敬之静静地看了她许久,然后微笑点头,“安宁所问,需徐徐解之。来,过来这边坐。”
“好。”李曼馨看了他一眼,含羞垂下了头,她稍稍收敛了心神,让自己尽量显得平静一点,而实际上,她的心快要跳出胸腔来了。
李曼馨跟着王敬之走到了正屋,这是一间极大的屋子,里头摆着二三十副学子们的座位,他领着她,走到最靠近师座的一个位置,示意她坐下。
很快,众学子们也鱼贯而入,纷纷找了位置坐下。
王敬之开始对着学生们侃侃而谈,也稍微解释了一下方才李曼馨所问的那个问题。
李曼馨坐在座位上,肘部撑在桌上,手掌托着下巴,含笑望向他,用眼神描摹他的样子。
第一次这样正大光明盯着他看……
李曼馨这才发现,原来他比她印象里更好看,更有气质,也更多了一分书卷气,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潇洒旷达。
王敬之讲一会儿,还会特地点名,问李曼馨是否听懂了。
李曼馨红着脸点头,于是,他便继续讲。
她喜欢听他唤她的名字,仿佛带着蜂蜜的味道,甜透人心。
二人之间的情愫被掩盖在正常的一问一答之间,既暧昧又刺激,这种感觉很微妙。
半个时辰后,散学的时间到了,可学子们却听得意犹未尽。但书院的授课时间是有规定的,而且不少学子还得赶去听其他先生的课。
当下,学子们便纷纷向王敬之告辞,表示明日还要继续来听,希望先生明天可以多讲一点。
王敬之含笑应下,心想平时也不见这些人这样感觉兴趣,想来还多亏了安宁,才激得这些人认认真真地听他讲授了一堂课。
李曼馨并不想走。
可是,既然来了书院,就得守书院的规矩。毛大学士给她的权杖,使她只能在他的授课院里呆上半个时辰。现在,她必须回内院去听其他先生的授课了。
她有些不高兴,嘟着嘴儿可怜巴巴地看向他。
王敬之一笑,轻声说道:“明日记得按时过来。”
李曼馨只得点点头,带着素英,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书院每天下午的申时三刻,所有的授课全部停止。
李曼馨站在自己阁楼顶上的亭子那儿,扒着栏杆、伸长了脖子,可怜巴巴地在那儿张望着。
一见到王敬之的身影在隔壁小院子里出现,她便立刻吩咐素英,“素英快去和大公子说一声,就说我有疑问要请先生解惑,去问问大公子有没有空?”
素英应了一声,拎着裙摆飞快地跑了。
过了一会儿,素英又气喘吁吁地跑上了楼,“公主,大公子说,有劳公主移步……”
李曼馨咬着唇下楼,却先回房,对着铜镜好生装扮了一番,这才带着素英下楼,去隔壁王敬之的院子。
此时他站在小院里,朝她微笑拱手,“敬之恭迎公主玉驾。”
李曼馨咬着唇儿不说话,打量了一下他的院子。
这院子极小,小到只有一间正屋,院子倒有石制的一桌四凳,院墙下摆放着几盆看似寻常,可仔细一瞧却觉得韵味极佳的兰草。
“敬之哥哥是一个人来这儿的吗?”李曼馨好奇地问道。
王敬之笑道:“是。”
他确实是只身来到书院的,所以,书院里的仆役每天会按时来替他收拾院子,但平时只有他一人独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