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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她全想错了,还以为马养壮了、养肥了,再等人来买就好,岂知背后还得这般仔细。天底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关释爵能打下今天的一番基业,肯定是付出了不少努力,比起其它总想着透过灭神赋来拿天下第一的人好上太多了。

  “吓!”不知什么东西突然从天而降,把她视线整个盖黑,她吓得惊呼,旁边的几匹马儿受惊,跟着嘶鸣。

  “嘘嘘,静!”关释爵没两下子便安抚好数匹马儿的情绪,对上在围脖儿后方露出歉疚双眸的柳鸣风,竟然觉得她毫无防备的自然模样天真可人。“我看你脸颊都被冻红了,把这围在脖子上,会暖和点。”

  “谢、谢谢当家。”柳鸣风根本分不清楚脸颊究竟是冻红,还是羞红了,这围脖儿还有些余温,该不会是刚从他脖子上取下的吧?

  “大哥,我脸颊都冻到脱皮了,有没有我的围脖儿?”段千驰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搭着关释爵的肩嬉皮笑脸,逗着几乎把脸埋进围脖儿里的柳鸣风。

  “滚。”关释爵五指一张,扣在段千驰脸上,将他往肩后压,疼得他哇哇大叫。

  “杀人呀——”段千驰滑稽的模样惹得邻近的马场伙伴们大笑,柳鸣风还不习惯这样的二当家,一时间无所适从,甚至有种久违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好像梦里的淮哥哥与天哥哥,虽然关释爵没有像淮哥哥一样爱笑,不过照顾人的心思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真多心,脑子里没有清澈的时候吗?少想些事情,日子不是好过些?为何老要塞进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困扰自己呢?

  第4章(2)

  柳鸣风抿了抿唇,想回头找找带她过来的库塔嬷嬷,岂知她来回顾盼好几圈了,就是没有库塔嬷嬷的影子。

  “小……小水仙,你在找什么啊?”差点冒出小蝴蝶就算了,小水仙,亏他讲得出来,简直就是调戏良家妇女的无赖,他甚至还听见大哥牙关骤紧的喀喀声。“体谅一下,我也转得很硬……”

  段千驰附在他耳边小声地抱怨,幸好柳鸣风不知道在找什么,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想到大哥跟他说柳鸣风就是小蝴蝶,他到现在还是惊讶不己。

  他记忆中的小蝴蝶是颗又白又胖的圆球,天真到近乎白痴,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

  他曾经骗她流星是月亮的眼泪,因为没办法跟太阳长相厮守,只能日夜遥望。

  传说只要在满月那天拿着芭蕉叶站到月下,接到月亮的眼泪,就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一辈子不离不弃,结果那小笨蛋还真的摘了一片比她还大的芭蕉叶守在月下,隔天风寒严重到下不了床,她烧了几天,他就跪了祠堂几天。

  柳鸣风的身形偏瘦,真如她的姓氏一般,如倚岸杨柳,完全看不出小时候的圆润,还有小时候的呆,若不是她微翘的上唇特色还在,还真的无法把她跟小蝴蝶连结在一起。

  他以前就常嘲笑她是爱哭鬼,上唇翘,翘到十八没人要……

  现在想起来,他以前还真恶劣,难怪大哥不时嘱咐取回灭神赋不代表他们要把柳鸣风当敌人,该照顾的、该注意的,通通都不能少。

  “大哥,别气啦,下回我会注意的。”千万别在柳鸣风面前迸出“小蝴蝶”三个字。

  “哼。”关释爵轻哼一声,相当不以为然。不知为何,他对千驰那句“小水仙”相当反感,是有熟到可以这么叫吗?

  段千驰又问了她一次,这回她总算是听见了。

  “我在找库塔嬷嬷。第一次碰到交货,我担心没人带领,无意间会坏了马场规矩。两位当家事务系重,我不打扰了。”

  对段千驰这个人,她说不上讨厌或喜欢,却不想多与他亲近,或许是受了天哥哥的影响,对这类人她更加敬而远之。

  “你懂识字、写字吧?”他特意过来,就是为了将她带在身边,增加相处机会,才能实收潜移默化之效,让她逐渐将他视作自己人,把马场当成她的家。

  关释爵突如其来的问题教柳鸣风愣了下,但她仍乖顺回答。“嗯,小姐有教我一点。”

  “那好。”他从怀里掏出本温热的小册子,交给柳鸣风时,她略微退红的双颊又樱红起来。“帮我记马匹资料,我念你写。”

  “喔,好。”柳鸣风不解为何段千驰对此露出惊讶不已的表情,直到她接过笔,摊开册子,才发现除了一人笔迹之外再无其它,苍劲的字体如祥龙盘柱般充满浩然正气,未有任何一字马虎。

  “没想到当家还要费心这等小事。”

  从一个人的字迹可以看出那个人的个性、处世态度。每翻一页,柳鸣风愈是浸淫墨香无法自拔,更对关释爵有了新一层的体认。

  从打在蹄铁上的编码、马腿到马颈的肌线、毛色、皮肤、站立时的姿态及听觉、眼色皆清楚记载,他对马场的用心全囊括在这本小册子里。

  愈接近他一分,愈懂他一分,她愈是敬佩他这个人,究竟有什么是他不能的?

  “事关马场里的人、事、物,没有一件是小事,只有缓急而己。”关释爵见她像丢了魂似的一页一页翻看他记载的小册子,竟然有股说不出的骄傲满足。

  “身为当家,不做也要懂,不懂更要去做、去学,不了解马场运作的方式,如何全盘交给下面的人发落?”

  他真的是用生命在经营这座马场,用心照顾这片土地的点点滴滴。

  柳鸣风将笔置入他由怀里拿出、装了半满的墨液瓷瓶内,蘸墨逐字写下他念出的话语,心里澎湃万千,羡慕马场里的人能有这般好担当的头儿。

  关释爵不时分神探看低头认真撰写的柳鸣风,这几日她睡得应当可以,憔悴模样己不复见,见她行云流水地摇着笔杆,娟秀的字体烙进仅有他刚烈气息的小册子中,意外柔和,未有格格不入的味道,仿佛她如流水般细致的笔触合该就是要与他雄浑的字迹成双,明明是自他口中叙述出的文字,由她写下,竟能让他贪看再三。

  “差不多了。”关释爵顺抚着眼前一匹好马,依依不舍之情浓厚可辨。每匹马都是他倾心豢养才得以茁壮的,不论其是否有良马资质,都是他视如至寳的伙伴。

  收拾好情绪后,他回头对着若有所思的柳鸣风道:“我要往潼关,再转武昌,前后约莫两个月的时间。”

  “两个月呀……”上回他离开月余,南下交货,没有他在马场,日子照样转,没有变化,怎么今日就有离情依依的错觉?

  柳鸣风合上册子,实在拿自己胡思乱飘的思绪没法子。

  “你要跟上吗?”

  关释爵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着实骇着了她。

  “我一个妇道人家,怕是不方便。”她的心跳了一下,按捺不住的期待感真吓人。

  “生意谈完应该还空下几天的时间,我可以带你到柳盟主坟前,让你亲自为他上炷香。当然,若你不想重游伤心地,下回有机会再说吧。”无法亲自送亲人最后一程,必定是她此生最大的遗憾。

  亲自替他们上香……她可以吗?她真的能去吗?如果遇上元池庆……

  柳鸣风看着正在拍抚马匹的关释爵,蓦地像是吃了颗定心丸般,忧虑瞬间消失。就算遇上元池庆那又如何?

  相信有当家陪在身边,他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贸然下手,取她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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