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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页

 

  邮差并未警觉到自己被人迫切地追叫着,整妥了装备,跨上机车,掉头就想骑走。

  “喂,先别走。”他迈开短跑健将的步伐,使劲赶往现场。

  噗地一声!邮差的爱驹撒开两只圆滚滚的车轮,驶向弯角的干线道,瞬间消失离开他的视线有效距离。

  “喂,现在才十二点九分!”邮政人员的效率也未免太惊人了吧!

  他飞奔到两条路临届的交错口,不暇细想,转弯去追赶绝尘而去的信差。

  “哎哟!”强力的冲突撞击力弹开两道正面相交的人影。

  哦哦哦,一阵金星在眼前旋绕,耳际调和了相衬的卡通配乐。

  阳德,发生“车祸”了!

  他甩开眼前碍事的小星星,定睛细看。

  要命!怎么会撞上一位老人家呢?他还年轻,皮厚骨粗,有事没事狠撞几下不打紧,上了年纪的老先生可不一样。

  在他正前方,一位老先生以相同的姿势摔瘫在红砖道上,右手支着头晕眼花的脑袋。依照阳德阅人无数的标准,立刻断定这回踢到铁板了。

  老先生约莫六十上下的年纪,白发根根硬邦邦的,如钩似铁,梳整成三分小平头,嘴角两条深陷的法令纹象征着刚健不屈的个性。虽然是中等身量,老先生严峻的外形特征在在透露一项讯息──他若非服务于军职官场而退休下来,便是某某国高中的训导主任之流。总之,就是不好惹。

  “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回事?走路不看路也就罢了,居然还蹦蹦跳跳,你午饭刚吃完法国跳豆吗?”受害人开炮了,语气夹枪带棍的,完全与他外貌形诸出来的严苛相符合。

  “‘墨西哥’跳豆。”他下意识纠正。

  “你还顶嘴?”老者益发愤怒。

  说得也是,撞到人,终究算他不对。阳德赶紧扶起貌似退休老将军的受害者。

  “失礼、失礼,都怪我速度太快,撞到您了。”他不忘替老先生拍掉中山装上的灰埃。

  “什么话!何谓‘你的’速度太快?你在讽刺我人老了,走不快?”老先生瞪大眼晴怪叫。

  有吗?他并不觉得这番致意听起来充满嘲讽的意味。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

  “来来来,我倒想和你比划比划。就不信我的老骨头比拚不过你们年轻人。”老人家的脾气依然炽旺得如同年轻小伙子。

  “老先生,你听我说……”

  “老先生──嘿!说来说去,你就是想欺负我老!”老先生的嗓门声如洪钟,不到两分钟就嚷嚷得街头巷尾都听见。

  阳德怀疑自己究竟是招谁惹谁了?非但莫名其妙地冲撞上一位老煞星,连诚心诚意说出口的致歉辞也全成了恶意。

  这名家伙也未免太神经过敏了!

  “这位先生,”他明智地避开争议性的称呼。“您铁定误会了,我绝没有任何失敬的意思,刚刚是我的销,一不小心就将您给撞倒了……”

  “‘你’把我撞倒了?”老家伙又抓到不中听的句子。“凭你‘小小’一丁点的体格,撞得倒我吗?想当年我被一班天杀的共匪绑俘了过去,他们九个人合力,都还没能将我的膝盖按跪下来,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还能抵得过他们的十八条胳臂吗?”

  原来“动辄得咎”就是这么回事。若非看在自己理亏,而且与老人家动肝火,胜之不武,他还当真会扭头就走。

  “否则,依您的说法,方才的意外应该如何描述才好?”他只能委曲求全。

  “当然是‘我’把你给撞出去的!”

  说穿了,老先生只想争一口气。

  “是是是,很抱歉,方才让您给撞了出去……”他顿了一顿。不对呀!如果自己属于“被撞”的一方,那他还道个什么歉。“这么说来,老先生,您反而欠我一个道歉哦!”

  这厢猪羊变色,债务人变成债权人。他有点爽了!

  “啊……这样呀……呢……”老人家登时语塞。

  对方支支吾吾的虚词,听起来异常耳熟。

  “没关系,不勉强。”他大方地放人家一马。

  “好吧!”老先生极端不情愿。“就算我不对好了。我向你道歉。”

  “道歉接受,珍重再见。”阳德转头想走。

  “且慢!那你撞我的份怎么说?”

  “我?”

  “作用力等于反作用力,我既然撞到你,你当然也撞到我了。”连牛顿定理也搬上台面了。

  “话不能这么说,咱们的情形就好像车祸一样。照您的说法,全世界的车祸案例,两方都属于肇事者罗?”

  “对呀!”老人家理直气壮。

  “不公平啊!那全世界就找不到受害者了。”

  “谁说的?”振振有词。“受害者是其他被堵住去路的驾驶人。”

  这句话还真该死的有道理!

  阳德鲜少在口舌功夫上辩输人的,这一回,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输掉一分。

  “好,我也道歉,对不起。”否则还能怎样?

  “你的回礼缺乏诚意,我不接受。”

  哇塞!这就有点太超过了。

  “难不成我还得备上鲜花素果、三牲九礼?”他觉得莫名其妙。

  “你咒我死呀?”老人家的白发倏然间剑拔弩张,根根戟刺成铁丝。

  看样子他们俩扯一辈子也扯不完!

  “阳德?”晶秋匆匆跑出基金会大门,却瞧见他站在街头转角与人聊天。“你怎么还在这里?”

  救星出现了。

  “晶晶,你过来评评理──”

  “女儿,你过来评评理──”

  两位男士同时开口,再同时瞪向对方。

  “女儿?”

  “晶晶?”

  这厢斗口变斗牛。

  “爸!我在办公室里等了您大半天,都要饿坏了,结果您却赖在街角和年轻人吵架。”她懊恼地抱怨。

  听见晶秋货真价实地称呼对方“爸爸”,阳德终于接受这个不可避免的事实。

  晶秋的父亲──也就是他应该争得好印象的长辈──现身了,而且选在如此刚好该死的时机。

  “哟,女儿,你先怪我呀?”老将军吹胡子瞪眼睛。“你干嘛不说说他?这小子诅咒我死呢!”

  “且慢,一切都是误会。”阳德赶紧为自己辩解。“方才这位老先生撞倒我……”

  “我撞倒你?有没有搞错!明明是你冲出来撞倒我啊。”

  这、这──方才老将军可不是这么坚持的。他生平第一次张口结舌。

  追根究柢,哪位男士的个性较容易让乌龟的壳长毛,晶秋最清楚。

  虽然她并未亲眼目睹一切经过,猜也猜得到。就因为她老爸天生难缠,才会让她施展一切狡计,只为了搬离铁血将军的掌控。

  刚才拒绝让阳德知晓她中午与父亲的餐约,便是担心他会坚持加人,然后弄得自己满头石灰粉──就像现在一样。

  “好啦!不打不相识。”她出面充当和事佬。

  “可我们还没打过。”老将军神色不善地斜睨他。

  “不用了,您不战而胜。”他认分地吞下这只“鳖”。

  “好了啦!爸,人家是我基金会和学校的同事,您别老是和别人过不去。”她头痛极了。

  “说来说去又是我的错!”老将军的嘴角抿成铁尺横划出来的直线。

  我是无辜的。阳德可怜兮兮地以唇语向她表白。

  “你先走吧!”她无奈地遣他走。

  生受了委屈的大猫,难得收敛起自己的锐牙和利爪,扁扁唇地离开女主人。

  怎么会呢?阳德和任何人都处得来,即使敌人也不例外,偏生今儿个踢到铁板。

  他们俩产生间隙的可能性,莫名地教她心烦。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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