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养了半个月,是不是将你闷坏了?”云老夫人笑问道。
徐华锳回以甜甜一笑,“大病一场之后,我领悟到生机勃勃是很美好的事。”即便失去记忆,人的性子也不会产生剧变,她有必要为自个儿的转变找一个理由。
“你能够有此领悟很好。外祖母如今上了年纪,什么都不怕,就怕静悄悄的,一点生气也没有,一个恍神,还以为自个儿进了阴曹地府。所以啊,见到你们一个个生气勃勃围绕在我身边,笑嘻嘻的说个不停,我也来了精神。”
“我让外祖母担心了。”
“你娘担心你染上武将之家的粗野,对你的管教格外严格,没想到养成你压抑的性子,凡事喜欢搁在心里,教人摸不透你在想什么。”
徐华锳状似惊讶的瞪直眼睛,“没想到我如此莫测高深!”
云老夫人闻言哈哈大笑,点头附和,“真的是莫测高深。”
“以后锳丫头万不敢再吝于言词,倒是无意间言语有失,还望外祖母看在锳丫头年轻浅薄的分上,不责怪锳丫头不懂事。”
“外祖母面前没有这么多规矩,无须担心言多必失,见你有活力,外祖母就开心了。”一顿,云老夫人的神情转为凝重,“你会不会觉得很委屈?”
徐华锳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愣的看着云老夫人。
云老夫人慈祥的摸了摸她的头,“外祖母不是偏袒云家的姑娘,而是不想给你树敌,你懂吗?”
徐华锳回过神的点点头,以她的处境,确实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这个道理她懂,更别说如今荣国公府是大舅母这个国公夫人掌家,即便外祖母有意见,也没有多大的发言权。
“关于你的亲事,外祖母自有主张,无论有什么闲言闲语,你只管左耳进右耳出,别放在心上。”
怎么突然提起她的亲事?难道她发生意外与亲事有关?略一思忖,徐华锳试探的道:“我听说二表姊正要商议的亲事黄了。”
顿了一下,云老夫人回道:“宁国公府这门亲事很好,可谓京中贵女眼中的香饽饽,可惜,宁国公府是贤妃的娘家。”
外祖母很高兴宁国公府这门亲事黄了吗?迟疑了一下,徐华锳决定顺着本心道:“贤妃只生了一个公主。”
因为身处荣国公府,她觉得有必要熟悉京中权贵的关系,便从秦嬷嬷那儿恶补了一顿,知晓贤妃是后宫仅次皇后最重要的女人,但皇上对她的宠爱却在皇后之上。
云老夫人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这个外孙女向来沉默寡言,虽然不聪明,但也不愚钝,如今看来,其实是个内心通透的,也是,女儿用心养大的孩子岂会愚笨?
“公主也好,皇子也罢,终究是皇家的人。”
是啊,皇子争夺皇位,皇家成员少有能置身事外,差别只在于站对了队伍,还是选错了边。当然,最要紧的是皇上正值壮年,贤妃还有机会拼一个儿子,届时,宁国公府还能安分吗?这才是外祖母真正担心的吧。她突然觉得这个外祖母很不错,不会用亲事拉拢权力。
念头一转,她云淡风轻的道:“二表姊想必与外祖母同心,这门亲事黄了也不见她有一丝埋怨。”
“馨丫头不同于她娘,是个聪明的孩子。”
这是说,宁国公府这门亲事完全是大舅母的意思吗?若是如此,这门亲事黄了,云馨兰应该不会挑唆二房的姑娘跟三房争闹,不过话说回来,此事终究与她有关,若说其中没有她的痕迹,打死她也不相信。好吧,姑且不管这事是不是预谋,那日原主为何反常出了院子?还有,若非察觉到什么,外祖母为何提起她的亲事?可是,人家的亲事黄了,和她的亲事又有什么关系?
“平日别老是闷在屋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多跟几个表姊妹走动。无论多亲近的人,若是互不往来,久了感情也会淡,何况不是亲姊妹,没有日积月累的相处,如何建立互相扶持的关系?”
徐华锳笑着点头应允。虽然云家姑娘自个儿都在内斗,从她们那儿得到扶持就万万别想了,不过交好总好过树敌,再说了,她得摸清楚云家这几位姑娘的性子,遭人算计赔了性命这种事可不能再来一次。
云老夫人鼓励的轻拍她的手,不再言语。
棋盘上黑白子杀得昏天暗地,安国公世子纪晏堂看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可是转头左右各看了一眼,满腔热血瞬间冷却下来,这两个家伙还是人吗,明明恨不得砍死对方,居然能这般面无表情。
“收了,收了,该认输的就认输,硬着颈项耗着也不会扭转局势,何苦来哉?”纪晏堂绝不承认他是由衷敬佩武陵侯世子严淮安,明明不是襄阳侯世子赵珵的对手,可是面对赵珵时,他的气势不但没有落下,甚至会让人生出此局必然翻盘的念想,了不起,他就没这个本事。
某人不为所动,继续发动攻势。
“承认你是明晔的手下败将并不可耻,连皇上都不乐意跟明晔下棋。”明晔是赵珵的字,虽然说赵珵是奉了外祖母长公主之命不得不拿出实力对战,但是胆敢赢了皇上,大梁绝对找不到另外一个,难怪皇上不让他位居四大美男子之首。
某人火了,瞪了纪晏堂一眼,“观棋不语。”
纪晏堂贼兮兮的对着赵珵眨了眨眼睛,一副准备看热闹的道:“明晔的未婚妻就快到了,你不是很好奇吗?”
赵珵回以冷冷的一眼,“此事未定,莫要胡说,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外祖母确实提过此事,但也说得很明白,他的亲事不能不慎重,毕竟他爹早逝,襄阳侯府又只有他们一房嫡系,妻族便格外重要。
“长公主都开口了,郡主还能不点头吗?”
“这事还得外祖母点头应了。”外祖母强势,娘确实难以违逆,不过外祖母也懂得分寸,他的亲事终究要襄阳侯府出面。
“侯爷夫人对上长公主,不过是手下败将。”
赵珵还真是无言以对,外祖母是皇家公主,她不习惯妥协,只接受别人顺着她。
纪晏堂作怪的挤眉弄眼,“你真的不好奇长公主看上的外孙媳妇吗?”
“外祖母的心思从来没有人看得透。”
“我倒是好奇死了,究竟是哪家姑娘,明晔见过吗?”严淮安急着追问道。
“若是见过,我们今日就不会来这儿凑热闹了。”纪晏堂觉得长公主还是有点人性,没有一意孤行,暗中安排让两人见上一面。
“你如何知道她今日会来承恩寺?”
纪晏堂送上一个白眼,“长公主岂会无缘无故邀明晔来承恩寺赏花?所以我特地打听了一下,荣国公府今日也来了。”
“荣国公府?”严淮安的脸微微一僵,上个月差一点扑倒他、扯下他腰带的,不就是荣国公府的姑娘吗?为了这件事,他至今还在作恶梦,而且梦境里更可怕,不但他的腰带被扯了下来,连衣裳也被扒下来。
纪晏堂显然也想起上个月的笑话,连忙道:“她不是荣国公府的姑娘,而是抗吴大将威武将军徐长风的女儿,暂住荣国公府。”
严淮安并未松了口气,反倒因为眼前浮起威武将军高大勇猛的样子,唇角不由得一抽,“据说威武将军府个个高头大马。”顿了一下,他看着赵珵半晌,突然很想伸手捂住眼睛,“貌若潘安的美男子站在高头大马的徐家姑娘身边,这……”适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