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言情小说手机站 > 变色龙终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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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好羡慕……好想吃。

  她浑然没察觉自己正随同他的动作一起张口,合颔,下意识咬出咀嚼的韵律。

  嗯,好香哦……

  “他奶奶个熊!”邬连环蓦地扔下餐具,狠命捶下方格纹桌巾。

  咕咚重响,震断了餐厅内嗡嗡的交谈声,也敲醒了灵均的黄粱大梦。

  怒喷的火龙眼将她钉上十字架。

  “你!”他一个箭步冲过来,拽着嫩若凝脂的素腕拖回自己的桌位。“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先生……”侍应生错愕地上前调解。

  “没你的事!”任何理智尚存的人类都不会想和目露凶光的爬虫类作对。

  侍应生乖乖退回幕后。

  “小哑巴,你给我解释清楚,你傻愣愣地呆坐我对面干什么?”苗头杀回她身上。

  “……喝奶茶。”她的回复满含着防卫性。

  “什么喝奶茶,你明明在吃空气!”他嗤哼着不屑的控诉。

  “乱讲!”她的俏脸不争气地渲开艳艳绯红。“空气、怎么吃?”

  “问得好!”他恶狠狠地咧嘴。“我原本还以为只有成了仙的牛鼻子老道才能‘餐风宿露’,孰料眼前二十岁不到、一身乳臭未干的小哑巴也修成正果了。请问你死于营养不良后,肉身送往火葬场焚化,会不会烧出几颗舍利子?”

  可能是被他讽刺了大半天,已经免疫了吧!灵均发觉他邪恶的人身攻击已经降低了杀伤力。

  头儿一撇,干脆不睬他。

  “真有个性!”邬连环坏声坏语地喷了口气,强塞一根银叉进她手里。

  这……这是做什么?她怔愕着。

  “吃!”转眼他又从流氓变身为专制的保母。“没把整桌食物吃完,阁下的尊臀休想离开这张椅子。”

  恭敬不如从命。再说,她也消耗光了和他对峙所需的卡路里。

  邬连环沉着臭脸凝视她秀气的吃相,越想越不甘心。

  小哑巴既然够格进入俱乐部,显见她的来头应该不低,负担一顿晚餐自然是绰绰有余。她可怜巴啦地愣坐在对面,冲着他的食物流口水,其实不过是最不入流的苦肉计,智商零点一的傻子也看得出来。

  偏偏他硬是被她非洲饥民的馋相触动了。

  简直莫名其妙!他这个人向来信奉独善其身的原则,旁人的瓦上结霜与他半点儿不相干。然而,这女孩就有那么一丁点邪门的影响力。

  八成是她外形的缘故。他暗自提出解释。

  未施铅华的雪肤衬着及腰的乌丝,一身素雅简便的鹅黄圆领衫,下搭一件玄黑的软呢长裙,在在流转着清新而水灵的女大学生气质。

  没错,肯定是她的纯美无邪在作祟。改天换一套荡妇装,他包准对她楚楚可怜的假相免疫。

  “你叫什么名字?”他粗着嗓门盘问。

  “屈灵均。”她啜口冰水,冲下嘴内馥郁的起士酱。

  “我就说嘛!原来是屈原转世,当真成过仙的。”他闷哼。

  灵均又涨红了脸。

  “才、才不是。”她呐呐地反驳。“我恰好在端午节诞生,父亲又姓‘屈’,所以爸妈才以、以屈原的别号为我命名。”

  不过,她倒是很讶异邬连环竟然知晓“灵均”是屈原的别号。以他粗鲁不文的举止,她一直以为他充其量只吸收雕塑方面的知识,文学内涵必定与他的修养一样惨不忍睹。

  “奇怪,我闲着没事干、自言自语,谁要你搭腔?”他不太爽快地抢白。

  灵均无故又吃了他一顿排头,闷声不敢再吭气。

  “你究竟瞎缠着我做什么?”

  “……”她埋头径自吃通心粉。

  “你说说看啊!”

  “……”餐叉探向最后一颗肉丸。

  “你哑巴呀?不会回答呀?”砰!失去耐心的拳头拥向桌面,霎时摇晃出水杯里的半盏清液。

  “喝!”她倒抽一口凉气。“你、你你在和我说话?”

  “废话!这张桌子就坐着我们俩,我不和你交谈,难道找屈原聊天?”

  “可是,你刚才就在自言自语,没和我说话呀!”她深觉委屈。

  “嗯,有道理!”邬连环居然点了点头。

  灵均本来以为他会被她的反驳气得叽哩呱啦叫,没想到竟然也会赞同她的论调。

  所以,称呼他“变色龙”绝对不为过,平常明明暴躁得很,三不五时又突然冒出很讲道理的一面。

  “还有……请你别再叫我、小哑巴。”她低声央求。“我或许咬字不、不清楚,可是,也没有哑、哑巴呀。”

  那脸小媳妇的卑屈相莫名其妙地触发他的罪恶感。

  “我问你一次,给你两分钟的时间回答,你究竟想不想表明自己的来意?”

  灵均已经稍稍摸出这男人阴晴不定的脾气,最好赶在他改变主意之前,把握机会。

  “我、我是青彤大学的学生,呢,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停!”他高举起右手。“先让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唯独不答应两种邀约,一是采访,二是出席公开场合,除去这两项忌讳,其它一切好淡。OK!轮到你发言。”

  当场便害她讲不下去。

  “可是,我、这个……”灵均慌了手脚,整盘棋局全被他打乱。

  “嘿嘿嘿,你果然来者不善,对吧?”邬连环幸灾乐祸,活像捡到了便宜。“我已经把自己的原则表达得简洁清楚,你也将自己的本意暗示得相当明白,显然咱们俩不可能产生共鸣啦!既然如此──”他拍拍屁股起身。“请恕小生不克相送,后会无期。”

  “请等一下。”灵均连忙推开椅子。

  “坐、回、去!”他扯出下吊眼瞠瞪她。“假若你再敢追着我跑,我保证向警方控告青形大学的学生妨碍自由。”

  认真的语调清清楚楚地传达出──他是认真的。

  这回灵均不敢造次,欲哭无源地跌坐回原位,睨着他昂首阔步地离去。

  合该她命中犯小人,竟连区区一桩演讲的请托也宣告败北。

  或许表姊和阳德说对了,她德薄能鲜,这辈子顶多适合替旁人跑跑腿,打理一些细微琐事。

  两吨花岗石,再度哗喇喇压向灵均的百会穴──

  ※ ※ ※

  “喂?”凌某人夹手抢起杀风景的话筒。

  她的小说正进入如火如荼的阶段。依照剧情发展,女主角即将被潜入的坏蛋头子打晕,绑架回巢穴里,等待男主角送来白花花的赎款。紧要关头,思绪竟然被要命的电话铃声中断。

  “……”彼端陷入全然的沉默。

  “给你两秒钟,再不吭声我就挂电话。”难得她向来嘻嘻哈哈的嗓门呛着火药味。

  “……老师,是我。”灵均好不容易止住的泪眼,二度威胁着泛滥。

  一天之内,她已经连续被两个人限制发言时间。

  “嗨,灵均。”最后一丝严苛马上蒸发掉,转而让亲切温和的语意代替。“这么晚了,怎会想到打电话给我?”

  “对不起,打扰你赶稿。”她埋进被窝里哀怜了两个半钟头,竟然忽略韶光飞逝。

  原来此刻已经深夜十二点。

  “没关系。”凌某人敏感地聆出她的声音微带沙哑。“你的声音怪怪的,感冒了吗?”

  她决定不拆穿灵均哭泣的事实。

  “不是。”灵均沉默了半晌。“老师,我、我……我需要一点建议。”

  “关于美术系的委托?”

  “嗯。”她一思及邬连环那尾文化流氓,就想掉泪。“我遇到一点小困难。对方极端不合作,而且,态度、有点负面。”

  多么轻描淡写的说法。

  “我猜你依旧不愿意将CASE发还给阳德他们,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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