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父眼中只有儿子,萃睛又是个庶女,嫁妆肯定有限,说不定早就已经用完了,一个没钱没权的主母,日子可想而知。
一方面她又忍不住感叹,萃晴以前在家里跟萃真吵得凶,不是你趁别人不注意推我一把,就是我趁别人不注意绊你一脚,现在应该知道那不过是姊妹吵架,婚后才有得心烦,姨娘这种生物就不该存在。
暂时处理好萃晴的信,宋萃玉拿起下一封,是自己的,但那字、那字……
宋萃玉的双手不由得颤抖,是赵天霁的字。
郝嬷嬷见她手抖得拿不住信,连忙过来扶住她的手,“王妃,这是怎么了?”
“嬷、嬷嬷,帮、帮我拆开这信。”
郝嬷嬷替她拆信,铺平在桌面上。
是赵天霁!
真是赵天霁!
他没死,他还活着。
信上说他被南召国的商船给救了,因为冬天掉落冰河水,加上撞击到河中石头,因此昏迷了很久,醒来时间已 经是隔年三月,知道她一定心急,所以写信告诉她,自己已经在回家路上,只不过大病初愈,无法急行,恐怕要夏天过后才能回到京城。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句话,但宋萃玉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都会背了,还觉得看不够。
这几个月来,她作过好多次相同的梦,总是在梦中幸福得要命,醒来后却发现自己在哭,这封信是真的,还是她又作梦了?她连忙掐了自己一把,会疼,不是梦。
一切都是真的。
轩哥儿的爹要回来了。
直到郝嬷嬷替她擦泪,她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嬷嬷,我、我得去跟仁王妃说这好消息。”
“日头这么晒,嬷嬷替王妃拿信去吧。”
“不,我自己去。”
她要亲自去告诉王妃,您的儿子要回来了,然后她要递牌入宫告诉太妃,您的孙子要回来了。
原来老天对她这么好,只是把赵天霁藏一阵子就还给她,而不是让她一个人想念到老。赵天霁,我不急,你身体不好慢慢来就好,我等你。
第十四章 终于回来了(1)
一大早,仁王府便隐隐有种欢欣的躁动,齐太妃、仁王、仁王妃,成王妃宋萃玉抱着轩哥儿,全都在大厅等着。
赵天霁昨天已经到城处驿站,就算车行再慢,今天也会回府。
齐太妃早在听说孙儿没死那天就从宫中回到仁王府,把那封信反复看了多次,一边哭着骂这孙子不孝,一边又喜孜孜的让人准备热水,她要焚香沐浴后去佛堂上香,感谢佛祖保佑。
仁王妃原本已经精神不济好几个月,这会儿全好了,也不用宋萃王哄着,每天乖乖吃饭,算着马车大概到哪里了,想着还有几天能见到儿子,就这么翻来覆去天天一样,那张羊皮地图都被摸得起毛边了,仁王妃也不厌倦。
仁王算是最平静的,看到信时只说“没事就好”,但是宋萃玉却发现他的手在颤抖,想必也是高兴至极,只不过碍于面子,总不能像齐太妃或者仁王妃那样又哭又笑。
皇上知道后也很高兴,更表示成王既然已经封了,就没道理收回,成王是独子,倒不用分府,以后一府两王,还派人加紧赶工成王的马车送去南召。
众人就这样等了一天又一天,直过了快三个月,黄昏时分有人快马来报,成王已经入住城郊驿站。
若是乘坐马车,那驿站距离仁王府不过两个时辰的路,所以隔天一大早,仁王府的人都不淡定了,各自吃了早饭后便到了大厅。
时序已经进入白露,暑气不再,天气凉爽,风吹树梢灌进大厅中,说不出的舒畅,宋萃玉知道天气不热,但她就是背后一层汗。
轩哥儿不过一岁,也感觉得出气氛紧张,所以紧紧攀在母亲身上,奶娘想抱过去让宋萃玉松松手脚,轩哥儿都不让。
中午,厨房开出十二道菜、两汤,还有四种饭后点心跟鲜果,众人却食不知味,时间实在是太难熬了。
约莫等到未正时分,外头才有小厮飞奔进来,“成王的马车绕过街角,正朝府中过来。”
齐太妃大喜,“快,折下坎子,迎马车讲来。”
下人忙碌起来。
宋萃玉抱着儿子,心怦怦的跳,这都已经秋天了,今年才第一次见面,不知道他好不好,受的伤留疤也就算了,千万不要留下什么后遗症,不过就算有后遗症也没关系,她总会陪着他的。
轩哥儿把头往母亲怀中拱,“娘。”
“轩哥儿乖,爹爹要回来了,开心不?”
轩哥儿点点头,“爹爹在书房。”
宋萃玉心中一酸,她总在书房让轩哥儿看赵天霁的画像,跟他说那是爹,所以他才会说爹在书房,“书房的是画,真正的爹爹要回来了,像娘一样疼爱轩哥儿的爹爹,轩哥想不想爹爹抱抱?”
轩哥儿却听不太懂,“爹爹跟娘一样?”
“一样疼你,一样哄你吃饭,哄你睡觉,给你洗香香,这样好不好?”
轩哥儿点点头,“好。”这样的人他喜欢。
终于,一辆深黄色的马车由四匹马整齐的拉着缓缓驶进大门,是亲王才能用的颜色,上面绣有三爪黑龙。
齐太妃、仁王、仁王妃都想出去,但是按照规矩,他们是长辈,不能去迎接晚辈,不然会被笑,只能苦苦忍耐。
宋萃玉就没这个问题了,她是妻子,出去迎接丈夫合乎礼仪,于是也不请示,抱着儿子便快步跨过坎子,走到前庭的青砖地。
深黄色的帐子一掀,一个人跳了下来,宋萃玉只觉得心跳加快,是赵天霁!
有长途跋涉的风霜,有大病初愈的消瘦,但这都掩饰不住他眼中的神采奕奕。
“宋萃玉。”赵天霁微笑说:“我回来了。”
宋萃玉的眼泪立即落了下来,笑着回道:“一去快一年,你终于知道要回来。”
赵天霁见她一句话就哭,心里疼,替她擦去泪水,轻声道:“对不起,让你担心,这几个月让你难受了。”
“下次你要再这样吓我,我真不理你了。”宋萃玉又哭又笑,“快点看看轩哥儿,前几天刚过一岁生日。”
赵天霁看着白胖胖的孩子,内心激动,上回看到他,还是出生那日,只匆匆看了一眼,便急着回皇宫复命,孩子长什么样子,他都不记得,是宋萃玉寄给他很多孩子的画像,这才留住印象。
后来他只能从信中知道儿子是什么脾气,进入水盆就不肯起来,一出盆子肯定尿尿,晚上睡觉醒来要是看到旁边没人肯定哭,哭声震天价响,好像有人把他怎么了一样。
他总是一边看信一边笑,当时想着,清理淤泞很快,最晚过年前一定会好,到时候他快马回京,一样可以参与儿子的小时候。
只是千算万算没想到大黎江暴涨,而他乘坐的船又因为老旧禁不起大水而进水,然后沉江。
等他清醒过来,知道已经过了几个月,这都急死了,南召国虽远,但对大消息却也灵通,他请救他的人去打听,听说仁王世子沉江,皇上特封为成王,已经衣冠出葬,葬礼很是隆重。
他当下更急了,祖母年纪大了,母妃身体不好,萃玉才刚刚生产完,她们怎么受得住?他得回京,但他在江中冲击,撞了不少大石,身上有多处骨折,还有大小外伤无数,经过昏迷的岁月,外伤已经好了,骨折却没这样快,大夫说还得静养两、三个月,可他坚持得回来,走慢一点没关系,就算早一天也好,他得无恙的站在爱他的人面前,告诉他们,我很好,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