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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情爱与家仇的挣礼(1)

  翌日,卯正一到,奉化驾着马车顶着浓雾离去,而另一头的角门里,两抹身影共乘另一辆马车直朝城南的码头,趁着浓雾上了一艘游船,船上有水手舵手,正忙着抛锚扬帆,迎春站在船头,感觉船已经缓缓驶动。

  “搭过船吗?”宇文恭走到她身后问。

  迎春嘴角抽了下,佯装没听见,不想睬他,她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记恨,要是被人耍了一回,她定要扳回一城,很可惜,他恐怕不知道她这习性。

  “会头晕吗?”宇文恭抿着笑意,双手按着她面前的船缘,硬是将她箍在怀里。

  迎春垂敛长睫,“大人这是在调戏民女吗?”

  “不是,是和未婚妻培养感情。”

  迎春回头瞪去,谁知就这般巧,他的脸贴得近,她一回头就吻上他的唇,吓得她赶忙退开,背都贴到船身上了。

  宇文恭抿了抿唇,不否认他是带了点心思想尝甜头,但真不知道效果竟是出奇的好,就可惜她动作太快,这个吻结束得教他反应不及。

  “你……”迎春又羞又怕,有股冲动想与他卷袖干架,横竖又不是没打过!

  “你忘了那日蓝姑娘来时,我说了我有未婚妻,你也吃下了我喂的李子糕,这不代表你也认同了?”宇文恭卸去一身武人气息,装傻扮无辜。

  迎春瞪大眼,敢情是她一时冲动,帮人一把还将自己给卖了?天底下有这种道理吗?“宇文大人,那不过是权宜之计,我好心帮了大人,大人如今想要强抢民女不成?”

  “可我亲都亲了,抱也抱了,怎能无视你的清白被损而不负责?”

  “不用,王朝律例并无载明女子必须出阁。”这到底是玩哪招?不是说深爱着公孙令,怎么转头就想娶她了?敢情是……他认出她却装傻?会是如此吗?

  “你不打算嫁人了?”

  “对。”她应着,却难以从他的神情看出端倪。

  “那好,你不嫁我不娶,咱们就凑双吧。”

  “我劝大人还是成亲吧,听说大人是独子,总不能无后。”

  “无后就无后。”他无所谓地说着,“这一生得不到最爱,那么其他都无所谓了,我不想屈就。”

  “方才怎么就肯屈就我了?”迎春没好气地道。

  “唉,毕竟是桩意外,尤其是你扮男装的模样……”

  “就说你有怪癖好,还不承认!”她明白了!他是将公孙令投射在她身上,她不该扮男装的!

  “这是哪门子的怪癖?”宇文恭不禁发噱。

  迎春拉着自个儿的衣襟,她身上这五套天青色绣细边的袍子,还有行囊里带的几套男装全都是他亲自挑的,罪证确凿,还想狡辩?

  “……姑娘家在外扮男装比较安全。”难道她连这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

  “我的武艺过人。”他很清楚,所以这种说法说服不了她。

  “你的武艺过人,挡得了他人用目光意淫你吗?”那日与她上街,他就发现街上的男人其目光之邪恶,简直教他以身为男人为耻。

  “会意淫我的只有你。”迎春理直气壮地反驳,可话一出口,便察觉自己说得太快,俏脸不自觉地烫了起来,好像她多注意他、晓得他用什么心思打量自己……一个姑娘家这般擅自想像,真是太丢人了。

  她羞恼地垂着眼,却又用余光偷觑他,这一瞧才发现他竟羞红了脸。

  这是怎地?难道,他真的意淫她?

  “……我没有意淫你。”好半晌,他才挤出蚊鸣般的声响。

  “可那日你抱着我时,你的下身明明就……”

  “闭嘴!”宇文恭羞红脸低吼着:“我被下药,你知道的。”

  看着他脸红,搞得她脸上的热度也降不下来,甚至不由想到那一个晚上,他吻上她,发热的身躯贴着她……

  “不要胡思乱想!”宇文恭咬牙切齿地道。

  “你又知道我在想什么?”什么时候会读心了他。

  “反正都别想。”那晚对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幸好她推开他了,否则他真是没脸见她。

  迎春撇了撇唇,心想,有什么好想的,她还见过呢!

  小时候,她懵懵懂懂地以为自己有两个姊姊,直到七岁那一年,她才知道她只有一个姊姊,而另一个姊姊便是他。听说他幼年身子骨差,所以大舅父听信了术士的说法,让他着女装养着,直到十岁才换回男装。

  其实,她原本是很讨厌他的,多好呀,他一个男孩子能穿女装,穿着丝质的百褶裙,走起路来像是踩在千浪上,尤其是那丝是宫里赏的,色如流光,银白绣如意云腾的那件裙子,她至今还记得一凊二楚。

  可偏偏他讨厌着女装。也是,一个男孩子性子正野时,谁能忍受穿女装?可想穿女装的她又被迫当个男孩,不能穿自己想穿的,所以她总是千方百计欺负他、弄哭他,如此,她心里就觉得舒坦。

  后来,他像是摸懂她了,每每私下只有他俩,他便会脱下衣裳让她穿,他再穿着她的衣袍,虽然小了点,但他还是开心得紧,也就是在那时,他俩把彼此都看光了。

  而慢慢的,她想要的不再是那件丝绢百褶裙,而是等着他的到来。

  思绪安顿,她想起了昭华的话,矛盾冲突的自己。

  多奢侈,只要她坦白,他定会马上迎她为妻,那是她渴望多年终于实现的奢求,如今的她竟选择报复,舍下他。

  可,她真的可以不管公孙家的灭门之仇吗?

  “又想什么去了?”

  他的嗓音近在耳畔,她猛地回神,抬头又差点亲上他的嘴,不禁恼火地揪住他的耳,“大人,你能不能别有事没事就贴这么近!”这分明就是登徒子的行径,何时他竟如此下作了。

  宇文恭愣了下,像是没料到她竟会揪他的耳朵,动作如此自然,一如往昔。

  迎春也瞬间察觉自己放肆了,赶忙松开手,手却被他紧握住。

  “大人……”迎春几乎要求饶了。

  可不可以别老是若无其事地贴近她又牵她的手,她的心啊……快跳出胸口了。

  “风浪大,牵着手才不会跌跤。”

  迎春无言以对地看着风平浪静的江面,到底是哪来的风浪大?

  算了,想牵就牵吧,不就是牵手罢了,不过是难为情了点。

  一旁的水手走过,不解地多看了两眼,随即摇头晃脑离开。

  两个男人脸红红地牵着手……真是国之将灭,必有妖孽啊!

  行船半日,本该在船上随意吃点干粮裹腹,偏偏宇文恭坚持让游船在廉县先靠岸,硬是带着她去了家食堂。

  食堂外观看起来久未修缮,但是菜色却是五花八门,尤其是——

  “真是真人不露相,谁猜得出这破旧食堂的菜色竟如此美味。”迎春在吃了口酱烧肘子后,脱口赞美。

  宇文恭笑眯眼,“可不是吗?”

  “倒是你怎会知道这家食堂?”就她所知,宇文率领的水师操演都在浴佛河一带,是属于王朝南边,这跟西边这头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毕竟水师操演是不得防碍漕运的。

  “五年前公孙落河失踪时,我从浴佛河找到通江再找往卞江,碰巧进了这家食堂,就觉得味道不错。”宇文恭淡淡地解释着。

  迎春直瞪着他,“大人,浴佛河与通江似乎差了一千里呢……”

  这两条江河是在通阳城接上的,过了通阳城再往西走个五百里,才会接上卞江分支,到了业县才是真正南北向的卞江大运,那条卞江大运可是经过七个省哪……他为了冒牌公孙令,几乎跑遍整个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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