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希福凝视着他怔怔出神,很想将他看清楚,但她太虚弱无力了,眼前总像晃动着白雾般的毛影子,没办法将他看清。
墨骁……
她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对于这个陌生的名字,还有圈抱着她的陌生男子究竟要把她带往什么地方去,这些未知并没有让她感到一丝害怕。
这个叫墨骁的男人给她非常强烈的安全感,她知道自己在昏迷的时候,他是那么费心地想要救活她,甚至一直温柔地鼓励她,她无法相信,会有一个陌生人对她付出像亲人一样的关心。
她不想活下来,就是认为自己已经举目无亲了,这世上再不会有人像爹娘那般关爰她,没有想到,救了她的这个陌生男人给了她有如亲人般的关爱感受,让她找回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墨骁……
她要深深地记住这个名字,用力地将这个名字刻在心版上,倘若能够好起来,她一定会用尽所有的能力来回报他。
一丈乌奔驰的速度飞快,墨骁拉紧缰掌控着,偶尔低头瞧瞧姜希福,她似乎已经清醒了,但是并没有惊慌失措的反应,也没有挣扎乱动,只是乖乖地偎在他怀中,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这样也好,他可以专心赶路,不必为了她而分心。
骑兵队一路奔过平坦的草原,快要日落的时候,只见极目远处有一片树林,树林冒出阵阵炊烟。
“前面有炊烟!”有骑兵大喊着。
“有炊烟就有人家,咱们过去看看,说不定今晚有地方落脚了!”小七兴奋地大声欢呼。
“别高兴得太早,我先去打探清楚再说。”
墨骁一纵马,一丈乌便像箭一样冲了出去,直奔向树林,很快就和骑兵队甩开了距离。
在树林内快奔了近一刻钟后,墨骁果然在树林后方看见一个大庄子,估计有上百户人家,这座庄子设有土墙,土墙四周布有烟火台和跨望台,他勒住马,从高处往下看,只见庄子里十分宁静,家家户户炊烟袅袅。
当墨骁一勒马停住,姜希福就从他怀中微微抬起头,迷茫地望了望四周,当她瞥见树林后方的庄子时,开口说了句一一
“齐家庄……”
墨骁听见她微弱的声音,意外地低下头看她。
“齐家庄?你知道这个庄子?”
姜希福缓缓点头,有气无力地说道:“齐家庄是齐金叔叔的庄子,去年我爹带我来这里探访过他,所以我知道。”
她抬头看着墨骁,终于把他看清楚了,他果然如她心中所想的那样英挺俊朗,甚至比她想像的还要年轻。
“那好极了,总算有人可以照顾你了。”墨骁放心地笑了笑。
姜希福呆怔住,困惑地望着他,他要丢下她,不再带着她走了?
骑兵队此时追赶了上来,墨骁转头对墨华年说道:“父亲,这里是齐家庄,看样子还没有遭到契丹人洗劫,是很平静的一个庄子。”
“你怎会知道这里是齐家庄?”墨华年狐疑地问。
“是希福告诉我的,喔,对了,父亲,这少……年的名字叫姜希福,他已经醒过来了。”
墨骁轻轻抬高她的下巴,让墨华年可以看见她的脸,顺便让他知道自己并没有作错选择。
墨华年没有想到姜希福的命这么硬,真的被墨骁给救活了。
姜希福没有意识到墨骁对自己的称呼是“少年”,在看到骑兵队的那一瞬间只觉得眼前一片黑,黑色的大旗,黑色的铁甲,黑色的马匹,即使在柔和的夕阳下看起来也十分冷酷慑人。
“齐家庄里有你认识的人吗?”墨华年看着姜希福问。
姜希福点了点头,他的视线太锐利,令她不敢正视。
“那好,今晚咱们就借宿齐家庄,先打探情况之后再商讨对策,不许策马疾奔,以免惊动齐家庄,误以为咱们意图不轨。”
墨华年说完,拉转马头,带领骑兵队朝齐家庄缓步行去。
姜希福抬眸凝视着墨骁,眼前如天神一般的救命恩人,在她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刻闯进她的生命里,她只是十四岁的少女,无法不为他心动,情意正在她的心底悄悄萌芽,一抹绯红淡淡地晕上了她的脸颊。
“你的脸色好看多了。”
墨骁低头看她一眼,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情。
“多谢……救命之恩。”
她低下头,脸色更加嫣红。
墨骁微笑说道:“你只要好好地活着,就算是答谢我了。”
姜希福点点头,像是对他许下承诺。
“我的衣服?”她突然发现穿在身上的衣衫并不是自己的。
“你穿的是我的衣服,虽然大了许多,但临时找不到合适你穿的衣服,只好将就着穿吧。”
墨骁希望她不要再继续追究是谁替她换洗、更衣这类问题,那会让他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姜希福没有再追问下去,但心中隐隐有些懂得了,想像着他是如何替她更换衣物、擦洗身子,她的容色微漾起波澜,神情羞赧起来。
当黑甲骑兵队慢慢靠近齐家庄时,土墙上忽然间纷纷冒出人头来,朝他们张弓上箭。
“你们是什么人?”趴在土墙上的壮汉喝问。
“我是东楚国的安东节度使墨华年,路经此地,想借齐家庄投宿一晚。”墨华年沉声说道。
“东楚国?”
“安东节度使?”
土墙上的壮汉们面面相觑。
北晋与东楚两国一向交好,北晋国人人都知道当今王妃正是东楚国安东节度使墨华年的长女墨樱,所以众人一听到安东节度使的名号时俱都惊讶不已,再看黑旗上的豹纹,还有格外醒目的黑色甲胄、黑色战马,世人皆知东楚国尚黑,北晋国尚红,南周国尚黄,西越国尚白,所以眼前清一色的黑甲骑兵来自东楚国几乎没有太大疑问。
“快,快传话给庄主,东楚国的安东节度使来了!”
土墙上的壮汉收下了弓箭,向庄内大喊着。
不多久,齐家庄的大门缓缓打开,一大群壮汉护卫着庄主急速赶到大门前迎接墨华年。
“在下仰慕安东节度使已久,竟不知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还望节使恕罪、恕罪!”庄主齐金朝墨华年拱手奠道,声音宏亮粗犷,“节使快请进庄来,齐家庄上下一定好好款待各位,节使有何吩咐,在下一定照办。”
“多谢庄主。”
墨华年在朝廷浸淫多年,什么样的谄谀奉承没听过,是真心诚意还是拍马屁,他看得很清楚,而这个齐金就只是典型的拍他马屁而己。
基于礼貌,墨华年翻身下马,牵着马与齐金并行,所有的骑兵队也跟着全部下马,缓步走进庄内。
墨骁见状,自然也得扶着姜希福下马走路,但是姜希福伤重未愈,一将她扶下地,她的双脚虚浮无力,根本撑不住自己,膝盖一软便倒回他的怀里。
墨骁见她站立不稳,扶着走路有困难,一时间无法可想,只好将她打横抱起,一路抱着她往庄内走。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姜希福羞红了脸,在他怀里不敢乱动。
“没关系,若是心里乐意就不算是麻烦,也许这是你最后一次麻烦我。”墨骁笑了笑说。
毕竟他还是得顾虑父亲的感受,所以抱着她故意落在队伍最后方,尽量不想引起议论。
姜希福听见他说“最后一次麻烦”,心中酸楚而迷惘,有一种离别的难舍。
他真的想把她留在齐家庄吗?她若与他分开了,要如何才能报答他?
就在她心神不属的时候,齐金已经将他们一行人带到庄子里最大的一座宅邸,这座宅邸高墙深院,多进房屋,相当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