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重重捆了他一耳光,他听见自己嗓音的火气冻结。“对,论先来后到,我是第三者……”他凛着脸,藏住痛心。以为她失忆是让他们重新开始的契机,现在却陷自己于不利的处境“对不起,我把话说得重了点,我只是希望你明白他的处境,今天换成你是他,你希望我就这样抛下你不管吗?”
是他当然不能不管,其它人尽管抛弃。他渴望自私,像儿子那样不顾后果地任性要求,但他做不到。她说她爱的是他,谁保证她不会和连志维重燃起火花?言崇纲脸色冰冷,以沉默掩饰度度不安。
“其实,我很害怕,怕我一旦恢复记忆,想起我的确爱过他,到时候两种感情都存在,我该怎么办……但我现在只在乎你,我真的很需要你的支持。”梁芝旗倾诉自己的迷惘,想表达对他的重视,希望他能了解。
但这些话在言崇纲听来只是刺耳。要不是小芬阻挠,她和连志维或许早已是亲密恋人,他和她的感情不过是海市蜃楼,在她恢复记忆后,或许就灰飞烟灭……
原来他们的感情如此脆弱,令他焦灼不安。这几天,他努力学习,揣摩父亲和丈夫的角色,她全都看见了,也感动了,所以她该做的是和那个脚跨两条船的家伙划清界限,不是抬出这些道理说服他。
他很想相信她的保证,却没有肚量接受她的做法,他害怕她和连志维越相处越有火花,他害怕就这么失去她。
但是就像当初分手的时候一样,他不屑流露脆弱的一面,表情似是无动于衷,嗓音冷漠。“我只支持你和他谈清楚,之后不再和他见面。”
“我保证会有分寸的,好吗?”梁芝旗满脸歉然,看得出他生气了,但仍坚持。
“我的话说清楚了,怎么做随便你。反正我是第三者,没资格过问你的感情问题,你自己决定吧。我先回去了。]他起身。
吉安问:“爸爸,你今天也不留下来睡吗?”
他摇头,走进厨房,检查门窗。
梁芝旗跟进厨房。“崇纲,我们好好谈——”
“我们已经谈完了。你只要记得两件事:第一,和连志维见面时,一定要在人多的地方。”
他锁上后门,淡淡地道:“你是柔道高手,所以能接近你而且伤害你的,一定是熟人。警方怀疑命案当晚有第三人在场,假设这个人是凶手,把你和小芬推下楼,那他一定是你认识的人。”
“你还是怀疑他?可是,他有不在场证明——”
“就算你觉得我是出于嫉妒,故意挑拨离间,也要牢牢记住这些话,任何人都要提防。第二,你和他见面时,孩子如果没人照顾,可以找我,不要带着小孩去见他。”他绝不接受任何男人代替他,陪伴他的妻小——在他心里,已当她是妻子。
“崇纲……”
交代完,言崇纲不理她的呼唤,关好所有门窗,便走出大门。
梁芝旗很沮丧。她前思后想,自己态度恳切、彻底将想法分析给他听,还加上再三保证,言崇纲怎么还是不能接受?她哪里做错了?隔天,她没上班,和毛秀忻、白暖琳一起在租书店里聊天,将昨晚的事说给两人听。
“我做错了吗?”
毛秀忻摇头。“没有,只是态度还不够软。”
“我很诚恳地和他谈,几乎低声下气了,这样还不够?”
“多低声下气都不够,你要见的可是他的情敌耶!是最好跪在地上、抱着他大腿楚楚可怜地哀求,必要时洒几滴眼泪,绝对能打动他。”
“都是成年人了,可以好好谈,不需要那样吧?”太连续剧了,她做不来,而且事情也没严重到那地步吧?
“好啦,我是讲得夸张了点,重点是要撒娇,撒娇这招抵万招。”
“女人越显得柔弱无助,男人越不会认真和你计较。”白暖琳深有同感。
“我还是觉得成年人理性沟通就好,再说,我不会撒娇……”梁芝旗很苦恼,怎样算是撒娇?
像儿子那样对他献吻,大喊“我爱你”吗?不行,感觉好别扭,她做不出来。
毛秀忻喝口茶。“暖琳的意思是,这是女人的武器,不用浪费。说穿了,他是在吃醋,他在乎你才会生气,你都能举例告诉他那个连先生多可怜,应该也能懂他的心情吧?”
梁芝旗默然,很认真地想象言崇纲的感觉。“换成我的话,我虽然也会吃醋,不过反应不会这么大。”
“那就是你比较理性,但他不是,你给他的安全感不够。放心,还有补救的方法,往后你和连先生的行程全部透明,所有事跟他报备,让他随时找得到你,有机会就称赞他,绝不要在他面前讲连先生好话,用行动证明,让他确实感受到你重视他胜过连先生。”
白暖琳补充。“你说你爱他,就要表现出来,感情只放在心里或挂在口边都是不够的。
“我懂了。”向他报备,表现对他的重视,这个她做得到。梁芝旗精神一振,迫不及待要试验。“我马上打给他。”谢过两位美女提供建议,她奔回楼上打电话去。
城市彼端,办公室里的言崇纲忙到一段落,正在休息。
过了一夜,他的气消了点。其实梁芝旗的考虑和做法都合情合理,是他小心眼、闹别扭,他觉得她对他的感受不够重视,他有权表达不高兴,也很有理由等她先来道歉。
这回他更坚持等她主动来电,他想测量他在她心里的分量。他正在查阅预定课表,电话响了。
“崇纲,你在忙吗?”梁芝旗小心翼翼地在电话那头间。
言崇纲勾起一抹胜利微笑,淡淡道:“没。有事吗?”
“我想跟你说一声,我和连志维约下午三点在学校的咖啡厅碰面。我会带手机,有事可以找我。”她谨记室友的建议,报备行程、让他随时能连络到她。
“嗯。”动作还真快,马上敲定时间地点,迫不及待去见连志维吗?他暗哼了声。
“今天我会和他讲清楚,往后我不会主动找他,但是他要找我的话,我还是会和他见面,毕竟大家是朋友,完全不联系太不通人情了,这样可以吗?”要展现自己对他的重视,所以她修正昨天提出的做法。
除了她与连志维断得一干二净,其它方案他都不喜欢。言崇纲嗓音冷下。“我知道了。没事的话,我要去忙了,先挂——”
“等等!”他好像不领情,伤脑筋。“你今晚还是会过来吃晚餐吗?”
“会吧。”但言崇纲的口气是可有可无。
“我怕一时没办法取得连志维的谅解,可能会谈很晚,你能不能提早过来陪吉安和美美?”
“……”他超想摔话筒。还以为她要弥补他的委屈,原来是她为了约会,扔他在家当主夫带小孩,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用担心,我会做饭,照顾孩子。”结果他压抑怒火,维持风度,不准自己的表现有一丝逊于情敌。
“谢谢你。”梁芝旗松了口气,还以为他会生气。“我会尽量早点回来。”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两个字。自己小心。”他冷静说完,冷静挂断。
但一挂断电话,言崇纲马上懊悔。干么不留她?就这么一次,向她坦白他的感觉,说他不愿她去找连志维,他怕她离开他……不,那会显得他可怜兮兮,像无助小孩,赤裸裸地暴露心情比被剥光衣服还可怕,要他流露脆弱的一面,像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