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尽管吩咐。”洪亮拍着胸脯喊道。
尹安羲微魅起黑眸,笑意越发的浓,眸色显得邪而摄人,像是蛰伏在夜色里的魅,如今被迫走出黑暗。
三夫人的寝房里一丁点声响皆无,只因柳芫正在给薛氏诊脉。
就见柳芫的纤指在薛氏的腕上轻压点按,诊了好一会后,才收手。
“如何?”薛氏神色紧张地问。
柳芫突地扬笑。“有没有好些,你自个儿都没感觉的?”虽说脉象还是偏沉紧了些,依旧是寒凝滞,但跟初次诊脉相较,现在算是改善很多。
她诊脉是比不过九姊,但跟一般大夫相较,也算是有功力的。
“有啊,总觉得好像没那般昏沉,不再容易头晕,浑身无力了。”
“那就是啦。”柳芫说着,将食盒提起,从里头取出一壶茶和几块糕饼。“喏,这茉莉花茶往后就在来潮前七天开始天天喝,还有这伪十全糕呢,倒是很适宜一日两回食用。”
“伪十全糕?”
柳芫干笑着。“其实应该是八珍加黄奋、肉桂,可惜你就不爱当归的味,只好把当归拿掉,用杜仲顶替了。”如果不是薛氏对药膳特别敏感厌恶,依她的药膳调理,会更加见效。
薛氏完全不吃当归,哪怕她掺的料就只有那么一丁点,她还是尝得出来,试过几回后,她就放弃了。
添了杜仲嘛,是以防万一,这药方不但能人肝补肾强筋骨,还有安胎的妙用。
“可真是难为你了。”薛氏满脸歉意地道。
“压根不为难,能让我绞尽脑汁地想法子,倒也挺有趣的,你先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薛氏轻点着头,咬了口,随即唇角勾得弯弯的。“好绵密,压根尝不出添有药膳呢。”
“呵呵,那就好。”那是因为她除了将药磨成粉和在面团里,还额外加了些渍玫瑰,玫瑰对女子的月事挺好,而且花香够浓,藏得住其它味道,除了她相公,应该没人猜得出里头和了几种药粉才是。
想到她相公……她今儿个好像都没瞧见他,到底是上哪去了?
见薛氏不住地打量自己,她不禁望去。“怎么了?”
“那个……二嫂子懂药理真好,将自个儿调理得不但肤白唇红,吹弹可破,尤其是……”
顺着薛氏的目光,柳芫缓缓地往下看,目光停在胸上,小脸难得有抹羞涩。
“唉,这个啊……你呀,初潮来时没调养,身体多少是亏了底,加上你又不敢吃当归这一味,想要调理成我这样……我再想想有没有其他方子。”不是不能调,但得要先将她的底子打好才成,况且她的胸又不是调理出来的。
“听说有相公疼爱也会比较……那个。”薛氏红着脸道。
柳芫瞧着她,小脸跟着烧烫起来。“不是,那个……我厨房还忙着,不跟你说了,你要记得我跟你说的,生冷瓜果、酸寒辣苦都别吃。”唉唉,没事搞得她都跟着难为情了。
离开薛氏的寝房,柳芫不断地用手扇着风,却扇不去脸上热意。
她跟她家相公?才没呢……他俩现在这样处着正好,也不急于圆房,她实在无法想象跟他圆房!
甩了甩头,她决定进厨房多弄几样糕饼,省得胡思乱想。
柳芫站在小厨房外,古怪地看着四周,眼见天色都暗了,可今儿个居然都没瞧见她家相公……要下红雨了吗?嗯……天色真的不太好呀,好像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亏她特地为他做了梅花饼和核仁桂花糕,有十来块呢……
她忖着,走进小厨房将糕点装好,打算带回房,心想他要是真的外出了,这些糕点就拿去分送府里的下人,尤其是罗氏身边的曹嬷嬷和如玉。
心里盘算着,踏上长廊,就听见身后春喜喊着,“夫人,二爷在那儿,好像刚从外头回来。”
柳芫回头望去,果真见他从通往大门的小径走来。“这可难得了,他竟然出门了。”不对……他不会跑去乱买什么糕饼回来吧。
“春喜,拿着。”将手上的食盒递给春喜,她微撩起裙摆快步走向尹安羲,先是瞪着他空空如也的双手,再细细打量他的指尖唇角。
“娘子怎么了?”尹安羲好笑问着。
“上哪了?”
“去你的娘家。”
“嗄?你去威镇侯府?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太可恶了,要是捎着她一道去该有多好。
“你为什么跑去威镇侯府?”
他笑得神神秘秘的,“不久之后你就知道了。”
“你在装什么神秘,你要是不肯说,我差人回去问也是一样的。”
尹安羲不甚在意地耸着耸,随即佝中闻到什么气味,问,“梅花饼吗?还有桂花的味道……”他闻着,目光随即锁定还站在廊上的春喜。
柳芫立刻回头道:“春喜,快跑!”
“咦?”春喜不知所措地看着她。跑……为什么要跑?
来不及了,尹安羲已经像阵风般地刮近她,一把将食盒抢走。
“二爷!没跟我说清楚,你不准吃我做的饼!”柳芫吼着,想追却已经来不及……这家伙会不会跑得太快了些?
可恶,他到底跑去威镇侯府做什么?
这事,约莫在半个月后,谜底揭晓。
“……你怎会知道我的生辰?”坐在梳妆台前的柳芫冷着声问。
“娘子问这话是不是傻了点?你都进了我家的族谱了,我怎可能连你的生辰八字都不晓得。”尹安羲慵懒坐在铺榻上,看着屋里的丫鬟替她梳头上妆。
当初纳辨问名时,当然有她的生辰八字,可问题是她不认为他会细心地去看过她的八字。“二爷,你到底是在盘算什么,哪有人替新妇办生辰宴的。”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他哪来的银两请了外烩的厨子。
“嗯,我开心嘛。”
柳芫从镜中瞧着还在吃糕点的尹安羲,忍不住摇头叹气,偏偏她又不如九姊精明,根本猜不出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待春喜和赵嬷嬷替她打扮好一身行头时,她不禁疑惑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指着她头上那套碧玺头面。“又不是什么大日子,犯不着这般招摇吧?”
光是她这一身月牙白绣出水莲花的绵锦衫裙,就教她觉得太隆重,如今连她压箱的头面都取出来……他是要害她在府里混不下去是不是?
春喜和赵嬷嬷对看一眼,虽说不知道二爷打什么主意,但既然是二爷提议给夫人打扮,她们自然是倾尽一切的梳扮,要是今晚能补着洞房花烛夜,那更是完美无缺。
“谁说不是大日子?今儿个是我娘子生辰,是大日子!”尹安羲煞有其事地说着,走到她身后,细细打量镜中的她。“嗯……美人胚子,难怪那家伙老觊觎你,不过呢,你别担心,他不会再有机会靠近你了。”
柳芫微扬秀眉,经他这么一说,隐隐猜出他打算对付尹安道,可他要怎么对付?他没权没势又没钱,拿什么争?“走吧,待会让你看场好戏。”尹安羲轻柔地扶起她。
宴就办在主屋的厅堂里,柳芫原以为就府里两房人罢了,岂料待她进厅堂,才发觉厅堂和旁边的梢间全开,男女分席却未隔开,她匆匆一瞥,瞧见一堆陌生人,可一个个都上前跟尹安羲招呼着,才发觉竟都是尹家族人。
待她进了女席后,尹三老夫人随即热情地挽着她,拉着她介绍尹家的女眷,又是哪房哪家的行几姑娘,看得她眼花缭乱,还记不清谁是谁,菜便已上桌,一伙人赶忙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