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的感觉真的是痛不欲生,就像全身上下都有蚂蚁在噬咬他的感觉,痛中带痒,痒中带痛。
这种痛的感觉并不剧烈,却尖锐而深刻,而且一波接着一波不停歇的让他痛苦不已。
“不怕痛的人,还忍受得住吗?”
令他咬牙切齿的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调侃的话语中又带着明显地关心与担忧,让他有些意外。
他睁开眼,果然看见一张满布忧心与关心的脸庞。
“我知道你现在的感觉定很不好受,但你忍得愈久,药力就吸收得愈多,对你的病情越有帮助。”乔雨青看着他说:“你现在所承受的痛不会一成不变,会随着你病况的愈来愈轻微,所以如果还忍得下去的话,我希望你忍愈久愈好。”
“我知道了。”司马君泽咬牙迸声道。
治疗过程是难熬的,对两人都是。
司马君泽是疼痛得难受,乔雨青是疼得难受。
可是这事真没第二条路可走,就像复健一样,痛也得做,否则永远也无法康复。
不过正如乔雨青所说的,随着治疗的次数与时间愈长,病况有所改善后,司马君泽所感觉到的疼痛感也趋缓了,不再有痛不欲生的感觉,如今他甚至能边治疗边聊天。
“我听说昨晚有人来找乔姑娘?”他说。
“嗯,是个病人,我爷爷让他来这里找我帮他治病的。”乔雨青点头答道,她托爷爷帮她找的人和药终于到了。
“乔老大夫竟会将自己医治不好的病人送到你这来,而且还毫不避讳。看样子乔姑娘真的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司马君泽有些感叹。
不管是从师徒的身分,或是从祖孙身分来说,他都羡慕乔雨青有这么一个家人、一个爷爷,即便他们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家人。
“我是不是青出于蓝,你不是最清楚吗?”乔雨青毫不谦虚。
司马君泽呆了一下,扯了嘴角,点头道:“也是。”
她的医术比乔老大夫,甚至比他所遇见过的大多数大夫都高明,这点,他的确比任何人都清楚,就是不清楚以她的师承和年纪,她这一身医术到底是怎么习来的。
“那个病人的病很难治?”他问她。
“难治。”乔雨青点头道。
“比我的病又如何?”
“不相上下。所以那病人我决定收下了,还得向你借个地方和一些药材来替他治病,你应该不会介意吧?”乔雨青询问的看着他。
“如果我说我介意呢?”司马君泽挑了下眉头,竟难得的与她开起了玩笑。
乔雨青敢先斩后奏就是因为知道他不可能会介意这种事,所以虽听他亲口说介意,却毫无压力。
“如果司马少爷介意的话,那就没办法了,我只能带着我的病人住到镇上去了,只是这么一来就要麻烦司马少爷每天派人到镇上,送我来山庄替你治病了。”
她淡定的耸肩道,然后又傲娇的补充,“对了,麻烦准备好一点的马车,太颠簸的我可不坐。”
司马君泽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压根儿就没有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
他苦笑的摇了摇头,承认道,“我刚才是开玩笑的,乔姑娘想怎么做都行,在这山庄里,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包括替人治病。”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说声谢谢了。你放心,我会让那个人报答你的救命之恩的。”乔雨青微笑道。
“为他治病救命的是乔姑娘你,不是我。”
“没有山庄里搜罗的那些珍稀药草,那个人的病我即使能治也治不好,所以我说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并不为过。”乔雨青缓慢的摇头道。
司马君泽突然一愣,瞬间恍然大悟的说:“敢情你刚刚说要病人住到镇上去是唬我的?”
“对啊,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好骗。”乔雨青似笑非笑。
司马君泽一整个无言以对。
“时间差不多你该起来了,我到外头等你,有件事要和你讨论。”乔雨青对他说。
“好。”司马君泽点头,在她离开后让小厮大树服侍他出浴着衣。
大树是附近一个村落里的村民,因为家里娘亲病重没钱买药医治,在求助无门又无计可施之下,听说这山庄里住着富贵人家,一阵脑热与冲动就跑到这里来说要卖身借钱。
这事刚巧被乔雨青给撞见了,身为大夫的她觉得他在药浴后浑身虚脱无力,需要个有点力气的下人服侍较为方便,便做主将这人给留了下来带到他面前,之后她还亲自替大树他娘治了病,让大树这少年对她感激涕零的。
这事表面如此,实际上是什么情况,两人皆心知肚明。
在未查出对他下毒者是谁之前,山庄里的每个下人都有嫌疑,每个都不可信任,但他身边却不能没有人服侍,所以她才替他找来一个背景单纯的小厮,让他至少可以不必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想到这,司马君泽突然发现这位乔姑娘真的帮了他不少忙,也为他做了不少事,而这些都不是一个大夫需要为病患做的事。
所以,乔姑娘为何会对他如此尽心尽力呢?难道真的只因为热心吗?又或者是同情他的遭遇与处境?
同情啊……
司马君泽不由自主的扯了唇又苦笑了一下,这才整理了下衣着,举步走出浴房朝偏厅的方向走去。
偏厅里,乔雨青正与丫鬟心澈说着话,交代她一些事情。
“我刚说的食忌,心澈姊姊可都记住了?”
“奴婢愚钝,只记住了一部分。”
“没关系,一会儿我写张单子给你,”一顿,她突然想到——“姐姐识字吗?”
“识得一些。”
“心静姊姊呢?”
“心静比奴婢强,识的字比奴婢多。”
“好,既然你们识字那就没问题了。我一会儿写张饮食要忌的单子给你们,你们都得记下,再转告厨房一声,以后要注意些。”
“奴婢记住了。”心澈认真的点头道。
“还有件事想麻烦姐姐。”乔雨青又说:“昨日来找我的那位大叔是我的病患,可能会在山庄里住上一段时间,要麻烦姊姊去跟易总管说一声,让他安排一下那位大叔食宿的问题。”
心澈表情有些不确定的转头看向自家少爷,觉得这位乔姑娘好像把自己当成这山庄里的主子了,这种留客住上一段时间的事,她不必事先问过少爷或者总管吗?这种理所当然的吩咐易总管办事真的好吗?
“照乔姑娘说的话做。”司马君泽淡淡的开口道。
心澈愣了一下,急忙福身应道:“奴婢遵命。”
“乔姑娘还有什么要吩咐这丫头做?”司马君泽问。
“暂时没了。”乔雨青摇摇头。
司马君泽闻言便将丫鬟遣了下去,然后问她,“乔姑娘先前说有件事要和我讨论,不知是何事?”
乔雨青看向房门口的方向。
“大树守在外头。”意思是有话可以直说没关系。
大树是个机灵的小子,从他告诉那小子说他不希望与乔姑娘所说的话传出去给任何人知道后,那小子便开始自动自发的在他们俩交谈时跑去守门。
他虽不能阻拦任何人的靠近,却可以大声的向来人打招呼,通知他们有人来了,而且还不必担心会引人怀疑,因为那小子一向都是这么精神的,所以他才会说他机灵。
闻言,乔雨青稍稍放心的小声告诉他,“能治你病的那味药材我到手了。”
司马君泽呆呆的看着她,脑袋突然有些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她曾告诉他的那些话听来,那味药似乎有钱也买不到,珍贵稀少到千金万两也不换,所以——“真的吗?”他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