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表哥,原来你早就知道宋听儿的背景,我还以为你是被蒙在鼓里,我好心的跑来告诉你,你却是这种态度……”苗千芙一向善于运用自己的优势,知道伍学瀚始终是疼她的,鼻头一酸,泪水已经盈睫。
“我在纳听儿为妾之前,就已经知道她先前骗婚的种种。”
“那你为什么……”她不懂呀!
“说我多管闲事也行,说我自找麻烦也罢,总之别再问我为什么要纳听儿为妾,我自有我的想法。”他不想再谈这件事,很多棘手的事已接踵而来,他不想再节外生枝。
“大表哥,你是不是为了不让她再继续到处骗婚,所以才干脆将她给纳进门?”苗千芙是聪明的,况且她可以说是跟在他的身边一起长大的,多少可以猜测出他的行为模式。
“或许吧!”伍学瀚给了她一个不确定的答案。
“大表哥,那你休了听儿!我不想跟这种女人成为共侍一夫的姊妹。”她霸道的要求。
“我不会休了听儿。”他口气坚定。
“你……我去跟舅舅说,让他为我评评理。”
“千芙,我不喜欢有人威胁我。”他挑眉,唇角虽还挂着微笑,却透露出一股冷森。
“我没有威胁你。”她没了告状的气焰,反而像受尽委屈。她爱他,却又不想惹他生气;想独占他,却又怕把他推得更远。
“那就好。”
房门外,听儿将苗千芙和伍学瀚对话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听了进去。
不是她故意要偷听,而是苗千芙的嗓音过大,当她一听到“宋听儿”这三个字后,脚就再没法移动。
她就这么站在回廊上,双手捧着水盆,明明天暖气爽,她却由脚底不断的窜起寒颤。
直到房里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才失魂落魄的踱回自己的厢房。
原来如此……
她有如大梦初醒,盘绕在心头不解的疑问,也总算得到了答案,可是没想到答案竟是这么的残酷。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的过去,之所以会纳她为妾,是他宅心仁厚,怕她这样厚颜的女子,继续为非作歹,于是干脆将她纳进门,以杜绝后患。
伍府就像一座永久的牢笼,他给了她名分,将她牢牢的困住。她既是伍大少爷的妾,以伍府的影响力,他不怕她再次逃婚,更不怕她半夜爬墙跑了;除非她逃得够远,否则官府绝对会将她缉拿到案。
进了房,她颓坐在椅子上,无法动弹。暮色已暗,她仍无意点燃烛火。
表小姐说她败坏了伍府的门风,说她毫无名节可言,要大少爷将她休离,为何大少爷不肯?
还是,将她休离等于纵虎归山,他是怕她继续去骗其它人的聘礼吧?
她在他的心里原来是这样的不堪,难怪他没有亲自来迎娶她,难怪他见了她要逃之夭夭,不只因为她那日的丑颜,更因为她的寡廉鲜耻吧!
如今真相揭晓,她该怎么办?
这一切都是娘亲执意妄为,却要她来承担苦果,她逃也无法逃,留也无法留,本来还曾妄想就这么服侍他一辈子也好,结果呀……
她哪还有颜面可以见他?
泪何时湿了双颊,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已经爱上这位好心肠的大少爷。
她的心好痛,从他为她端米汤开始,她的心就遗落在他身上,如今心没了,她还能活吗?
不知不觉中,听儿枕在桌上,流泪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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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2)
“听儿!听儿!”桃花轻轻摇晃着听儿的手臂。
晚饭时刻,桃花儿听儿没来厨房用餐,心里已觉得奇怪,只是后来一忙,也忘了要替听儿留饭菜,等到这会有空过来,却见不但屋里没点火,听儿还趴在桌上睡着了。
“桃仙化姊?”烛火已亮,睡眼蒙胧中,她瞧见了一脸忧心仲仲的桃花。
“你不舒服吗?怎么睡着了?这样会着凉的。还在为中午的事难过吗?”
听儿撑起身,动动发麻的手臂和颈子。“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不小心睡着了。”
“别哭了,这样桃花姊会心疼的。”桃花看着她脸上那明显哭过的痕迹。
她抚着自己红肿的眼皮,“我只是想到自己的处境,所以……”她还是没有勇气告诉桃花,关于之前她骗婚的事,毕竟那是”种难以启齿的耻辱。
“别想那么多了。饿不饿?我去厨房找点东西给你吃。”桃花比听儿年长”岁,同是苦命儿女,她是真心喜欢柔顺的听儿。就算大少爷没特别交代她要好好照顾听儿,她还是会把听儿当妹子疼的。
“我不饿。”为了让桃花安心,听儿勉强挤出笑意。“不过,我浑身觉得难受,想要沐浴。”
“好呀!沐浴应会让你觉得舒服些,我这就去帮你烧水准备。”桃花着手帮她挑换洗的衣裳。
“桃花姊,我想要穿大少爷送给听儿的衣裳。”
桃花看了她一眼,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讶异,却没有多问,只是照着她的意思,挑了一件雪白的衣裳、澄黄的襦裙。
伍府在厨房旁的后院,共设有三座浴池,分别供老爷少爷、夫人小姐及管事奴婢使用。
听儿和桃花走进属于奴婢们专用的浴池,浴池里面有一个大灶专供烧水用,还有一个大木桶。
桃花开始忙着起火,听儿却只是呆坐在一旁。
黄泉路上,她要一身的干净。她不怨天、不恨娘,像她这样平凡的女子,能拥有伍大少爷小妾的名分,已心满意足。
以死明志,是最笨但也是最好的方式,就让她随风而逝,不要玷污了伍府的名声,大少爷值得拥有更好的。
“听儿、听儿?”桃花又唤了数声,听儿才从离魂中归位。“热水好了。”
“桃花姊……”听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怎么了?今晚怪怪的,是不是被中午的事吓到了?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桃花姊,我托你将碎银交给我娘,你给她了吗?”宋大婶拿了伍府五十两的聘礼后,便在伍学瀚的安排下,在大街旁的静巷内,买了一栋小屋子。
“给了。前天去大街买东西时,我绕去你娘那里给了。”
“我娘她好不好?”
“很好,你弟弟也上学堂了。”
“桃花姊,以后你有空,帮我去看看我娘。”
“我会的。其实你也可以自己去看你娘,要不是今天发生了那种事,你应该就可以顺道去了。”桃花心疼她,免不了多说了两句。
“桃花姊,你对我真好,来生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说什么来不来生,净说些没头没尾的话。快去洗,水冷了不好。”
“嗯,那你先回去休息,我一个人洗就行了。”
“好吧!”看听儿落落寡欢,桃廿化心想让她独处一下也是好的,便离开了。
听儿解开衣裳,进入大木桶里。
氤氲的雾气里,她回忆着过去短短的十八年……
女子的名节呀!比性命还可贵。
“爹!听儿好想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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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小小变回了宋听儿。
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身漂亮的新衣,乌黑湿漉的长发没有绾起,披泻于背后。爹爹应该会喜欢她这模样吧?
步出浴间,虽是夏天,夜里的冷风灌吹而来,仍让她单薄的身子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她打算回房了却残生,毕竟那里是伍学瀚给她的栖身之所。
奈何天不从人愿。她才走没几步,突然一个人影从屋檐跃下,她都还分辨不清楚是什么状况,一把刀已经抵住了她纤细的颈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