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的局促不安看在眼里,他有着淡淡的懊恼及悔恨。成亲这三个月以来,他实在错得太离谱,连他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既然你怕吵醒桃花,那我亲自去厨房帮你热粥。”但他还没动身,她已急忙伸出小手拉扯住他的衣袖。
惊觉自己不合宜的举止,她赶忙又松开手,拚命的摇头。“不可以……”她还是忍不住说了话,结果声音暗哑,颈上传来隐隐痛楚。
“别说话!”看她痛皱了眉头,他不只心疼,还有愧疚。
“你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铁打的身体都会受不了。我看我还是叫桃花去帮你热粥,我去去就回。”他下了床,将烛台搁日桌上,走出房门。
这次她没有阻止他。她宁愿麻烦桃花,也不愿麻烦他。
时得握剑坐在走廊上闭目养神,一听见动静,立刻弹跳而起。
“时得,你回房休息吧!你若累垮了,可就没有人可以保护听儿。夜里我守,白天你守。”他拍拍好兄弟的肩头。
“没关系,我挺得住。”时得第一次违逆他的话。
伍学瀚由着时得,可是心里依然有着不舒坦。“那好,你帮我去叫醒桃花,请她去厨房端碗粥过来,听儿醒了。”
“她醒了?还好吧?”时得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还好。”
时得不再多言,转身朝左厢房走去。
真要听儿说,死里逃生的感觉确实很好。若此刻要她再死一次,她恐怕已经没有勇气了。
只是,她该如何面对他?毕竟她是个失了名节的骗徒。
正打算下床,她却发现自己身上只剩一件里衣,逼不得已,她只好又缩回床上,将被子覆盖在身上。
刚刚他瞧见什么了吗?她怎会没注意到自己衣衫不整?他会不会以为她本性放荡?
她还来不及思考大多,伍学瀚就已经走回房内。
当发现她蜷缩在床角,身上还多了一条被子,他不由得苦笑:她可是他的妾,如今他怎么好象变成了轻薄姑娘的恶狼了?
他一向和蔼可亲,老老少少都跟他处得很好,唯独她……唉!
他再度落坐于床畔,“要不要再躺一会?粥可没那么快热好。”
她眼神游移着,小口微启。
“你想说话?”
她点头。
“那你就贴近我耳边说,千万别用力。”说着往床角挪去,她连忙挥手阻止。
早习惯在烟花酒楼谈生意、攀交情,他不是没有碰过花魁之类的姑娘;可如今她的含羞带怯,竟能引得他血脉债张。尤其烛影正映照她的丽颜,更显绝色。
他们早该洞房,没想到两人的关系却步到她把他当成陌生人般的境界。
“不让我靠近,那就不许说话!”虽不该在此时逗弄她,但他就是忍不住。
男女授受不亲,她坐也不是、躺也不是,一咬牙,小嘴微张,摆明她想说话。
“那我过去了?”他君子的问。见她微微颔首,他才移动身子,倾身靠近她。
呼吸在这一刻凝住了。她眼不能视、鼻不能闻,只能轻声细语的在他贴近的耳旁说:“我要回我自己的厢房。”
吐气如兰,他的耳根子简直麻了。
以为他听不到她的声音,她正想再提高音量,却听见他轻轻的道:“不行!”
她感到困窘,连忙将身子往后仰,不料后脑勺却撞上墙壁。“啊!”痛呀!
“需要怕我怕成这个样子吗?我们可是拜过天地的。”他不免有所怨怼,手绕过她的颈,轻揉着她的小脑袋。
虽然他没有抱着她,但这姿势极为暧昧,她的小脸差点就要撞上他的胸口。
她明明记得是他先逃之夭夭,是他对她不闻不问的,怎如今他却主动提起两人已经拜了天地之事。
“想要杀你的人还没有抓到,为了安全起见,你得住在我这里。”
她抬眼,不解为什么有人要杀她。
“麻烦是我惹的,却拖累了你,我不希望你发生任何意外,懂吗?”
她点头,再也没有勇气贴近他的耳边说话。这纷纷扰扰的一切,反正口不能言,就埋在心底深处吧!
“我之所以没有找许大爷讨回公道,是因为平常他这个人还不错,对月华楼的生意也很照顾;只是酒多喝了两杯,才会对你做出不规矩的事。”
见她弯弯眼角上有着一滴泪水,他伸出拇指,轻拭掉那珍珠般的泪。
“我已经交代掌柜,若许大爷再上月华楼,绝对不能请他喝酒。”
他在对她解释。她很开心,顿时忘了羞怯,只能直勾勾的看着他。
这时,桃花轻敲房门,端来热粥。
暧昧的氛围被打破,他只能暂时放下抚上她脸颊的手。
怕听儿随时会醒,厨房早就把粥煮好,只要稍微热烫了,就能马上食用。
而当桃花服侍着听儿吃粥时,伍学瀚就大刺剌的坐在椅子上,看她吃粥的模样。听儿无奈,只能尽量忽略他的存在。
吃完粥,又把汤药服下后,看着桃花就要收拾离开,听儿连忙扯住她的衣袖。
“怎么了?”桃花问。
她靠近桃花的耳边,细声说:“我不要睡在这里。”
桃花睐了伍学瀚一眼,然后才贴在听儿的耳边说:“你是大少爷的妾,当然得睡在这里。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相信桃花姊,你的幸福就要来临了。”这样的话,当然不好意思让伍学瀚听见。
被桃花这么一说,她蓦地颊畔生红。
桃花像个大姊般拍抚她的肩头,然后让她躺平睡下,替她盖好被子。“你再睡一下,天亮后我再来看你。”
看出听儿的眼中充满旁徨与不安,桃花对她淡淡一笑,才离开卧房。
听儿躺在床上,紧闭着眼,就怕伍学瀚会上床来。
看她惊慌的……算了,来日方长,他一定可以解开她的心结。
“你睡吧!我去书房看点书,门外有时得守着,你不用担心。”
听到房门打开又关上后,她听见自己深深吐气的声音。
大少爷真是好心肠,不但连一句斥责她寻死的话都没有,反而还温柔体贴的照顾她。只是呀!她很清楚自己不是特例,今天换成任何一个人受伤,他都会如此掏心掏肺的照顾。
如今连死都没死成,可怜的是她的一颗芳心,反而因为他的柔情,更加沉沦。
唉!她该怎么办?
第7章(1)
连续几日,伍学瀚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听儿,再加上老大夫的良药及桃花的细心照料,听儿恢复得很快,没过多久颈上的伤口已经结痂。
她也渐渐习惯和伍学瀚相处,不再动不动就脸红心跳,也不再因为他的”句话就显得意乱心慌。
夜夜他不是在隔邻的书房、就是枕在房里的桌上入睡,她有些于心不忍,却也无力解决这种情形。
这日,她在屋里实在闷得慌,便趁伍学瀚被伍老爷招唤离开、桃花到厨房煎药时,下床动动。
才打开房门,坐在回廊石阶上的时得立刻走了过来。
“怎么了?”
这是受伤以来,她第一次见到时得。“时爷,谢谢你。”她的话很轻,因为伍学瀚还不允许她大声说话。
时得听不清楚她说什么,只好再靠近一步。“你说什么?”
由于两人身高悬殊,她只好走到石阶上坐下,然后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时得也坐下。
时得没有考虑,也跟着坐下。
两人的身高总算因为坐下而拉近了些,她贴近他的颈边,轻声的说:“时爷,谢谢你。”
因为她的靠近,时得这个大汉难免有些局促。“二奶奶,别喊我爷。况且你要谢我什么?”他只能盯着满园的黄海子瞧,连眼神也不敢有丝毫的逾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