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想必小姑娘忘记我了,你可是由北方逃难而来的?”他以为是自己惊喜的表情吓坏了她。
“嗯!”她点头。
“那就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知他是否认出她了,这要她怎么回答?
“别怕。我这个主子可是大好人,不信你问桃花。”他的笑容足以颠倒众生,安抚了她不知所措的心。
“是呀!大少爷是全天下最好的主子了。”桃花一颗心也快蹦跳出来。
桃花给这突然的变化弄糊涂了。原来大少爷认得听儿……不,应该是不认得听儿,否则怎不知听儿是他的妾呢?
“你叫什么名字?”他一双如春风拂过的眼神,定定的瞧着她。
原来他还记得当日之事,却认不出她是他纳进府的妾。
“奴婢小小,谢谢大少爷当日在月华楼前的帮忙。”她连忙弯腰点头,表达最深的谢意。
“你记得我?”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开心什么,这应城方圆百里内,认识他的人多如蝼蚁,他竟为了她还记得他而眉飞色舞。
“大少爷的恩德小小怎敢忘?”她的心情是激动的。没想到他就是当日布施的男子;只是,他既然不知道她就是听儿,为何还会纳听儿为妾呢?
“这根本不算什么恩德,你好好在伍府待下来,至少不用再餐风露宿。”
“我会一辈子服侍大少爷的。”她在心底暗暗发誓,不管是为妾还是为婢,她都无所谓,只求能报答那点滴恩情。
“下去吧!”
桃花领着听儿双双退出门外。
伍学瀚心情大好,一边梳洗,一边嘴里哼着小曲。
在成千上万的逃难人潮里,他只记得一个小小,不是因为她的姿色,而是因为她的心地善良。更没想到如今再见,少了逃难时的狼狈,小小的容貌更显闭月羞花。
走出房间,看着“宋听儿”的房门,他心情顿时一沉。
成亲以来他都没有去探望她,不知道她过得如何?习不习惯?
算了,他能给宋听儿这个骗徒这样的待遇,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又何必再去多操这一份心!
###
伍学瀚一踏入院落里的花园,就看见那抹蹲在泥土地前的身影。
夕阳映照她一身的橘红,整张瓜子脸被晒得红通通。
属于春天的四月,日头应该不会太大,这丫头到底在太阳底下晒了多久?
“小小。”他喊她,可是她像老僧入定般,专注于手上的小铲子。
“小小……”他又唤了一声。
听儿整个人弹跳了起来,她还不习惯别人喊她这个临时掰出来的名字。
“大少爷!”她连忙打招呼,不安的将视线定在手中的铲子上。
“小小,你好象每次看见我都会吓一跳?你很怕我?”他总觉得她不只是怯懦,还有那么一丝他无法形容的不知所措。
“我只是专心在挖土,没注意到大少爷走过来,才会吓一跳。”她手心不争气的开始冒汗。明明他是她拜过天地的夫君,她却没勇气承认—更没有胆量和他泰然自若的说话。
“你在做什么?”看着她扭捏的小姑娘娇态,他展现了更大的亲和力。她初进这么大的府第为奴,难免会心慌。
“挖土种菜。”
“种什么菜?”这下引起他探究的兴致。
“黄海子。”说过几句话后,她较能习惯他的气息,渐渐的不再那么紧张。
“哦?什么是黄海子?”
“黄海子又称作穷人菜。”她浅笑盈盈继续说:“初春时埋下种子,夏天就可以收成,花瓣是黄颜色,不但叶子可以炒来吃,花心可以腌制酱料,花叶还可以拿来泡茶,一举三得,所以叫穷人菜。当花瓣长出来时,一片澄黄花海,真的很美,就算不吃也可以当观赏用。”这还是她托桃花外出时替她买的种子。
“世上有这么好用的植物,我怎会不知道?”
“这是穷人菜,大少爷怎会知道呢?”
“等收成时别忘了弄给我尝尝。”
“嗯,到时小小泡茶给大少爷喝。”她开心的应诺。
“小小……”
发觉他如此唤她时,声音特别的低融,她多希望他能唤她听儿啊,
“大少爷有事请吩咐。”
“二奶奶还好吧?”
这一问,让她原本始终垂低的视线,终于迎上他黑漆的瞳眸。
看进她的不解,他继续解释,“就是住在左厢房里的夫人,她是我半个月前刚纳进府的妾。”
“她……很好。”心乱了,不知道他突然提起自己是什么意思?
“我有特地吩咐过桃花,不要把我和二奶奶相处的情况说出去,不管是谁问起,就说我和她很恩爱,知道吗?”
“知道……”
“很好。”他温文一笑。
“大少爷……”她很想问为什么?为何他要纳她尢妾?她不怪他对她弃之不顾,谁教她洞房之夜变成那副鬼样子。如果没有那突然而起的红疹,今日她与他之间或许会是另一番局面吧!
“你想说什么?”
她摇头,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桃花呢?”
“桃花姊在厨房帮忙。”
“那请她弄些吃的,晚饭我要和时得在书房里讨论事情。”他交代。
“嗯。”她温顺的点头。
修长的体型、尔雅的态度、翩翩的风采,这人是她的夫君,但夫君却不知道她是他的妾。也许他的心里只有那位表小姐,毕竟表小姐才是他指腹为婚的正妻呀!
###
第3章(2)
只要不去多想身分上的问题,这样的日子其实很轻松惬意,而听儿也很满意目前的生活方式。
在桃花有意的安排下,伍学瀚的生活起居大半由听儿负责,院落以外的事就由桃花一肩挑起。
一早起来,听儿会先去厨房打热水,然后伺候伍学瀚梳洗,接着桃花会送来早饭。之后等他出门办事,她再着手整理他的卧房,将脏的衣裳收一收,像个妻子般的替他打理一切。
她很满足小小这个身分,不但可以天天见到他,还可以自由的进出他的卧房。
看着他的床铺,她不敢妄想自己能有住进来的一天,只祈求能以小小的身分就这样过一辈子,只要能偷偷的看着他,她就心满意足了。
不过怪的是,昨天她竟还领到张管事发给她的月俸,虽只是少少的碎银,她还是很惊喜。可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明明就没有小小这个人呀!
正当她满腹疑惑的拿着脏衣裳,从伍学瀚的房里走出来时,迎面来了一位身穿雪白衣裳、杏黄圆裙的姑娘。
两位小姑娘对看了一会儿。
“哪来的奴婢?这么没礼貌!”苗千芙扬声质问。
“对不起,请问……”听儿欲言又止。在这个属于他的院落里,除了时得和桃花,她还没见过其它人来访。
“你是新来的奴婢?”见听儿点头,苗千芙才又说:“难怪你不认识我。我是表小姐,也是大少爷的未婚妻。”
原来她就是表小姐!听儿在心里赞叹,果然明眸皓齿、娇艳动人、婀娜娉婷。
“表小姐,大少爷出门去了。”
“我知道,我不是来找大少爷。”
“那?”听儿不明白。
“我是来找宋听儿的。”苗千芙眼神飘睐,高傲的微扬下巴。
自从大表哥纳妾后,简直就像是把人给藏了起来,不但三令五申不许别人进入这座院落,也不让新娘子出去认识其它的家人。听桃花说,大表哥和那小妾恩爱得很,既然这样,她就来看看,是美得不愿示人?还是丑得不敢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