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喜脑筋动得极快,灵光一闪,绝妙好计立马形成,顾不得陪婆婆多聊,简单结束闲话家常,起身咚咚跑回房身挨醒猋风。
猋风睡得正甜,被狂拍双颊唤起。
他皱眉,仍处于惺忪状态,开喜的力道对他来说,只比蚊叮重一些些。
然开喜凑到他耳边嚷嚷的匆匆几句,说得他逐渐瞪大眼,百万只瞌睡虫也无法将他拉回好梦中。
“什么?!你叫我在魔境里闹事,等着无喜城派人出来剿捕我--”
猋风还是没能想明白,自己怎么就从了她了呢?
他明明觉得,那是一个破计谋。
破到丧尽天良、破到天怒人怨、破到他应该要探探她额温,问问她是不是也烧坏了脑?
可是开喜能言快语、滔滔不绝,好几次,他试图打断她说话,反被她一句接一句堵回来。
“不然,你也提个好主意,让我们仨早点抵达无喜城,结束魔境流浪记呀。”
尤其这一句,令他哑口无言,他这脑袋瓜,哪能想出什么好主意……
加之开喜小手搭他肩上,轻轻拍拍,声嗓转为甜润可爱:“这招,费不了猋风兄多大工夫,也不是真要你闹事,更不会伤及无辜,我们试一试嘛。”
食人之妖,向来都是用这种声调坑人,越是甜,越歹毐一一显然地,单纯如猋风兄,不太知道这回事。
此刻,猋风变回黑獙原形,挂在半空中,背上黑翅啪啪拍动,听从下方的开喜指示。
开喜靠着微弱的仙术余丝〔从村民婆婆那得来的〕,尽数耗在猋风身上。
她使的法术并不艰深,仅是将猋风放大百倍,足足占据大半片紫穹,看上去凶残程度十成十,颇为吓人。
村民以为是魔兽袭击,户户关门闭窗,躲得不见半条身影。
开喜心里默默向村民道歉,并再三交代猋风,做做样子行,千万不能损及村中半株草木。
整个上午过去,猋风吼到喉咙沙哑、拍到双翅酸软,仍不见远方有何动静。
胆大些的村民,见魔兽只敢在半空中咆哮,瞧瞧也没啥可怕之处,偷偷顶着草笠,跑出来喂喂魔鸡魔鸭再回去。
“开喜,你有想过……万一无喜城派来的人,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杀来,我们该怎么办?”他很迟钝,过了好半个时辰才想到要问。
这挺重要的,攸关性命安危耶。
“……哦,我想过了。”她答,刚刚。
骗人,你沉默了太久!
猋风忍住戳破她谎言的冲动,续问:“你想过之后,有何主意?”
她又是一小阵默然,缓缓双掌合十,朝远方一拜:“只盼他们派来的人别太强,你顶得住。”
猋风:“……”
然,老天向来不从人愿,就算你是神,也不会有特权。
尤其魔境中,无神,无佛,无仙。
避难的村民,透过窗口看见援兵,纷纷惊喜喊出欢响:“是狩夜大人!狩夜大人来了!”
狩夜,村民婆婆口中,如捏虫子一样,灭掉了巨鵟\群的魔将。
巨鵟\是多凶暴之物,开喜不甚了解,但能让村民婆婆记挂嘴边,再三感恩戴德,代表巨鵟\绝对不会只是区区几只飞虫……
“猋风,你要小心!”
话,才刚说完,-身凛冽寒气的暗黑魔将,骑乘巨大魔龙,手中巨枪掷射而来,猋风呆呆来不及反应,还是开喜机灵,迅速撤回法术,猋风瞬间缩小。
枪尖只差半寸,就要贯穿他脑门。
“快跑!”她向猋风大喊。
猋风脑袋尚未恢复运转,所幸身体很诚实,听见命令,本能遵守,还没由獙形变成人身,四肢已展开行动,掉头便跑。
开喜掏出怀里法宝一一还好,此趟家当带不少,先前赌嬴入手的仙器,出门前全往怀中塞一一定身灯,前任拥有者天愚表示,一见此灯火,无论仙魔,皆难逃定身命运。
她试过,效果绝佳,拿到天愚眼前晃两下,天愚动也不动,任凭她研墨蘸笔、在脸上画王八,他都没挣没扎。
唯一缺点在于,定身灯的灯火,须用法术点燃,颇为费时。
若在上界,燃灯是小事,没料到一进魔境,变成了难事。
第三章 魔将(2)
灯火未燃,她手腕已遭擒获,微冷的声,由面具后传出。
“原来是你。”魔主口中,养在外头等长大的“神族”。
开喜倒不见慌乱,尤其听到他突如其来这四字,个中涵义立即在她脑中转了一轮。
原来是你,四字之意,他是识得她的,对她久仰大名(并不是),今日终能见她一见,他感到欣慰--开喜迳白解读得很欢快。
既是认识的,一切好谈,动刀动枪完全没必要。
她清清喉,正准备同黑魔将“好好谈”,蓦地,一道半大不小的童嗓闯入,喝声道:“放开我喜姨姊姊!”
破财不知何时跑出屋子,一脸拼命的决绝,更不知哪儿挤出的勇气和法力,唤来细瘦金雷一道,往黑魔将脑门劈。
无法确定细雷是否劈昏黑魔将,他高大身躯一动不动,脸上戴着面具,瞧不清是昏是醒。
若连破财崽子那等营养不良的金雷,都抵挡不住,或许,巨鵟\真的只是群虫子……
不对!
开喜正惊觉一股魔息迸散开来,黑魔将便有了动作。
她明明只看见他缓缓转头,下一瞬,暗黑色身影,已抵达破财面前,大掌箝住细白颈子。
“是汉子就别动孩子!”她慌张大喊,第一次觉得破财小命如风中残烛,岌岌可危一一当日池畔遇魔君,都没这般强烈的惊恐感。
她什么招也没有,只能赌魔将微乎其微的强者高傲,不屑伤及妇孺。
黑魔将果真停下,看来是条铁铮铮的汉子,她赌中了。
“你仔细看看左右,我们什么乱也没添!没波及半位村民、没损半株草木,你若动手伤我们,便是滥杀!”她-口气道毕,生怕稍微迟了些,就没机会能说完。
不过……在魔境中滥杀神族,好像不是啥错事。她虽说得铿锻有力,实则破绽百出,只能暗自祈祷,黑魔将和猋风是同一类的单纯家伙。
她这一边试图讲道理,不兴动武,可破财那一边,竟还在坏她好事,张开小嘴,露出雪白牙齿,朝黑魔将的虎口吧塔一咬。
她真想跟黑魔将喊声暂停,一拳敲昏破财,料理完碍事自家人,再来细谈。
“……好吧,唯一伤及的对象,只有你,但破财的攻击对你而言,如蚊子咬一口尔尔,你大人大量,应该不会同他计较吧?嗯……你要是真的很计较,可以把他按在膝盖上,打他屁屁一顿,孩子是该好好教的嘛。”她释出善意。提议用破财的白嫩小臀,一打泯恩仇。
“喜姨!”仍紧咬人家虎口的破财,口齿不清抗议。
“臭小子,你还不快松口!”开喜当然是在骂破财。
破财委屈瘪嘴,一颗小心肝略为受伤,一时有些赌气,不肯听话。
好像只要松开口,便等同于承认自己有锗,可他明明没有,他为了保护喜姨,硬挤出最后一丝气力,才能召唤金雷……
小崽子仍是含着魔将虎口,只是牙关没再施劲,但也不想乖乖松嘴,倔强坚持。
开喜暂不管孩子闹脾气,处理眼前这尊魔将优先。
她先是整整衣装,恢复仪容端正,,己深深揖身:“狩夜大人是吗?我听村民说,你们会替他们铲除祸乱,我是想……你们既然来了,回程也是要去无喜城,不麻烦的话,带上我们两个……还有一只宠物,一块回去无喜城啰。”她指指方才跑得很急,带动旧伤复发,以獙形瘫在百尺之外的猋风,宠物之名,由他担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