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向来也是这样对待他娘呢。
破财小脑袋瓜本能做起身分切换一—大师兄向来也是这样孝敬师尊的。
“狩夜,你做我徒儿好不好?”
崽子的野望,很顺口溜了出来。
狩夜微讶,浓眉挑扬,神情还维持平稳。
方才那句话,若由其余人口中问出,狩夜连听都不会听完,一掌将那人打个灰飞烟灭。
凭他的强悍,以及漫长不可考的老魔龄,此等荒谬要求,有谁敢提?
把果肉塞进崽子口中,狩夜才问:“为什么想收我为徒?”
破财嚼嚼咽下,嘴里一阵醇浓乳香飘散,刺肉果的滋味如同生乳一般,混着这般乳臭气味,他说出来的回答,竟也带有孩子气。
“你是我梦想中,最想要的徒儿标准。又强,又对我好,又贴心,又乖巧,又不让人操心,带出去又长脸……”他板着短指数。
这些优点,他刚满百岁时,扬着童嗓,问过娘亲,她收爹为徒的理由是哪些,娘亲一项项数给他听的,小脑袋瓜记得忒牢。
狩夜每一项都吻合呀!他以后绝对找不到更中意的徒儿了!
“你一定在想,我打不过你,凭什么收你做徒弟,可我娘也打不过我爹,不是一样收了我爹,凡事都有个可能嘛……”破财又被塞入一口果肉,唇角溢滴的汁水,任狩夜长指揩去。
破财继续边嚼边说:“我没要现在过个答案,反正来日方长,我会勤加修炼,以打败你为目标,但我怕你被别人收走了,那我的努力又有什么用?”
怕他被别人收走了?
放眼魔境,绝对无人有此胆量,更无人有此本领,崽子岂止多虑了,根本是妄想了。
未等狩夜开口,破财抢在前头道:“你可以等我吗?等我长大,在那之前,谁想收你当徒儿,你都不能答应!我保证,我会是个好师尊,不像我娘,老给我爹添麻烦,而且我一定很疼爱自己的徒儿,有好吃的、好玩的,全有徒儿一大份——”他好努力在推荐自己,生怕无法说动狩夜。
“好。”
“逢年过节,我还可以发个小红包,从曾爷爷呀奶奶呀爹娘那边拿到多少,我直接分一半给……咦?”他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破财睁着浑圆大眼,漂亮金瞳望向疑似开口的某人,表情有些傻。
“我说,好,我等你。”狩夜重复,依旧是淡淡神色,但看着他时的眼神,很暖。“谁来收,我都不允。”
“真的?!”太过惊喜,导致有点不敢置信,破财再三确认。
狩夜颌首,虽轻,却慎重。
破财举手欢呼跳起来,笑得合不拢嘴。
开喜偕同忧歌到来,瞧见的,便是这幅景象。
“开心什么?抱着狩夜直转圈圈,新学的武功招式?”开喜好笑地问。
“喜姨,你们好慢!太贪睡会变小懒猪!”虽是控诉,然破财心情太好,听起来也像无比愉悦。
迟到的理由,无法向一个孩子言明,双颊热红的开喜,索性撇开话题:“你小家伙乐呵啥,嘴都快咧到耳朵后啦。”顺手拧拧破财的软嫩耳垂。
“狩夜答应要当我徒儿了!”孩子哪藏得住话,叽叽喳喳将方才的对话,原原本本重现一遍。
听罢,她与忧歌诧异,目光同时挪向狩夜。
忧歌无不惊讶,魔境第一猛将,纵横魔境鲜有敌手,就算想去神界闯闯闹闹,没几人能拦得住他……这样的狩夜叔,说他要收个徒儿,熟知他冷淡性子的忧歌都认为不可能,更何况,是屈尊当别人徒儿。
而且这个“别人”,看上去毫无任何可师承之处,还要人处处照顾着,只差毋须把屎把尿。
开喜则心生感叹,这世道,假收徒之名,行宠溺之实,前有崽子爹娘为例,后头又来一个,果真是穷神血脉,偷生不了……
两道目光灼灼,结果人家转身去戴面具,佯装无视无闻,整个欲盖弥彰。
“人家又不是马上要拜你为师,还得等你打赢他哩,傻孩子。”开喜去揉破财的发。
“有他一句等我,我才不担心,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破财信心满满,不愧是娘的好儿子,他家那娘亲,也时常不知哪生的自信。
好好好,随便你们啦,你们穷神家务事,轮不到我管,我还是去管孵蛋,早孵完,早点回来。喜神默默腹诽,懒得瞎搅和。
收徒与拜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们双方都乐意就好。
“差不多该走了,麻烦狩夜送我们出去吧。”开喜难得很识大体,明白事态轻重缓急——睡完了忧歌,第二要务,自然该轮到金乌卵嘛。
“嗯。”狩夜戴完面具,总算肯转过身来。
开喜仰首,向忧歌叮嘱:“你乖乖等我回来,绝对不可以胡来。”很怕他去找别人捐躯。
忧歌没忍住笑意,指腹轻点她艳红圆鼓的右腮,领首应允她的同时,在她唇上飞快落下一吻。
幸好那时狩夜托起破财,让他坐上宽肩,两人姿势正巧错过此景,否则又要被崽子问东问西问不停了。
“……你早点对我这么笑,我就不用输给天愚,去替他扫地了嘛。”开喜嘀咕。一面心疼她的芙蕖伞,
一面又觉得他刚刚笑起来真好。
她抱抱他,埋头在他胸口蹭了蹭,才甘愿松开他。
“等我带回玄凤和烛九阴眼珠哦……呀,还有这个——”她在胸前比划了两团浑圆,十指作势捏捏。
那手势,忒好懂。
只有她还在介意,没适时变妥一对大胸脯,颇感拒腕。
忧歌失笑。
她说的那些,或许全是魔境所需,然他最想盼回的,只有她。
若无她一块回来,再多的玄凤或烛九阴眼珠,也不值一咂。
至于大胸……真的可有可无,他没有很在意。
他暖着声,轻道:“早去早回。”
她咧嘴笑,附带飞吻两个:“小心肝,要乖呀。”才在破财的催促中,追上狩夜脚步,由狩夜将他们带出魔境。
“……为什么要小心我的肝?她用通天眼看见我五脏六腑的情况了吗?”
走都走了,还留下一个难解谜语,让忧歌思忖良久……
话本子魔只,果然没有轻易放过她。
敷蛋的状况,一点都不好。
是她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以为孵个蛋嘛,了不起一两个月时间,能是多艰巨的难题?
就、是、那、么、艰、巨!前半年,开喜信心满满,将金乌卵抱满怀,以仙气喂养,日里夜里都不放手,无论去哪儿,赴宴也好,去人间散布喜泽也罢,甚至,连去替天愚扫院子,有她,必有金乌卵。
双手抱着,不方便行动,她便找一块坚韧的星河锦,仔仔细细裹了蛋,缠在小腹间,被仙侪取笑也不以为意,有些嘴坏的,损她去哪儿感受天恩浸沐,意珠胎暗结,还结成了一颗。
随他们去笑,她依然故我,蛋在人在。
心想,在她周密护育下,蛋很快便能孵化,她特意整理好行囊,随时拎了就能回魔境。
在那之前,没忘了跑一趟百花天女处,向她索讨些能在穷山恶水里开花成长的植物,打算也给魔境热闹热闹,添加一些生息活力。
顺便去天幕未端,收集七色虹光,替魔境造造艳丽虹彩,让他们开开眼界。
还拎了“不绝瓶”,舀盛仙池天泉水,瓶子虽叫不绝,但实际上没那么神,顶多你盛一罐水量,它能倒出千罐,聊胜于无。
反正下次回来再来装好装满,魔境水质不好,给他们饮些干净且甘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