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怀疑过吗,为什么在街上初遇,我怎能一眼认出你?”
点头,何止是怀疑,她想破头都找不出原因。
“浅浅,你相不相信死而复生?”向禹侗郑重问。
他的话像重磅炸弹,炸得她头昏眼花,不会吧,他是重生的?这话听在别人耳里,只会当他是胡说八道,但身为穿越者,浅浅当然相信。
只不过她刻意表现出一脸迷糊。“我不懂你说的。”
“前辈子我活到三十岁,遭盗匪劫掠,大刀落下,我死了,但我没入黄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回到十六岁,我知道那是老天爷给的机会,祂要让我好好弥补你。”
浅浅还是摇头,视线不敢对上对方的,怕被看出端倪。
“我知道这种话很难懂,初初清醒,我和你一样难以接受,有一段时间,我云里雾里、浑浑噩噩,不知道身在何处。”
他的前世和她有关系吗?浅浅想问,可一问就代表信了他,她不想落入他的圈套。
见她不语,他有些失望,继续道:“前世的我,二十一岁考上进士,那时辽州在楚将军的治理下已是一片欣欣向荣,这里是南来北往的中枢,大量商户进驻,每年税收是大燕朝最多的一州,因此需要派驻更多官员。
“我知道新州新气象,在这里容易做出一番成绩,待历练几年后调回京城,品级定能连升几级,因此即使父母大力反对,我还是来了。
“我很幸运能在这里遇见你,前世的浅浅是个农家女,初次见面,你我一见钟情,年轻气盛,我没征得长辈同意便与你结为夫妻,婚后相处和睦,我们过了一段美好的日子,还生下一个聪明活泼的儿子。”
他停下话,等她问:后来呢?
但浅浅让他失望了,还是不相信吗?
向禹侗轻叹,她不问,他也得说,她与楚默渊之间的关系已经发展到让他备受威胁,错过这次,他不确定自己还有机会。
“三年后,我们带儿子返京,母亲一眼认出你,说你不是余浅浅而是梅雨珊,梅府二房参与逼宫乱事,你父亲受到牵连,虽皇帝宽厚没下令满门抄斩,你父亲却也因此退出朝堂。为此,长辈大力反对我娶你为妻,逼着我休了你,我不愿意,却无法不妥协。”
浅浅不了解他,却很清楚自己。如果真的碰到这种情况,她会说服丈夫搬出来,会用自己的双手建立新家园,骄傲的她会让所有人看清楚,丈夫选择自己,再正确不过。
但是他妥协了,代表他没被说服,代表他其实觉得,再娶新妻没有错?
“长辈为我挑选广平侯府的千金楚薇娘为妻,他们坚持你的身分不足以当向夫人,我不得不把你和儿子送到庄子上,我再三保证,等楚薇娘生下嫡子,就会把你接回,你点头同意了,可是却带着儿子悄悄离开。
“对不起,我没有立刻找你,楚氏的姨母是章妃,因为她的提携,我的仕途一帆风顺,深得皇帝倚重,但你始终在我心里,人人见我春风得意,殊不知我心中有个最深刻的遗憾,那就是你,浅浅。
“知道我为什么会死吗?因为那一年当中,我到处找你,终于得到你的消息,你居然带着儿子在辽州生活,我远行千里,想把你和儿子带回来,可是……我在回程的时候遇见盗匪。”向禹侗长叹,望着她的目光灼热。
他错了,大错特错,他不应该放弃浅浅,在辽州是他一生最幸福、最春风得意的三年,若不是有她的帮助,他的治理不会有那么好的政绩,更无法在短短三年就调回京城,他的成就,她厥功至伟。
“浅浅,我不断告诉自己,再也别犯相同错误,不管长辈怎么说,我都要与你相知相守,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会弥补所有过错。”他激动地握住她的肩膀,勾起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对自己。
视线相对间,浅浅承认,他的说词很动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嫁给一心想要弥补自己的男人,人生会好过许多,但是,她不想。
浅浅叹道:“姑且不论向大人所言是真或假,就算是真的,我认为既然错过,便就错过了,不必非要找回什么。
“前世楚氏能让向大人仕途步步高升,今生必定也能够,向大人应该庆幸,现在的你我之间并不存在感情,你可以不带心结,用最纯粹的心面对妻子,与她再续情缘。”
她的目光极认真,他试着在她眼里找到言不由衷,但……并没有。
“你不相信我?”
浅浅未开口,就被一股力量带离向禹侗掌下。
楚默渊的表情有点僵硬,他开口道:“浅浅不相信,本将军相信,既然有前世今生,可不可以请教向大人,前辈子,我娶谁为妻?”
一个不在预料中的问题,向禹侗反射性地将目光停在浅浅身上,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连忙把视线转开,生硬回答:“我并不清楚将军的事。”
视线往下,楚默渊看见他紧握的双拳,像在忍耐什么似的。
微哂,楚默渊不再追究答案,反而侧过脸对浅浅说:“孤男寡女的,你有没有把爷放在眼里?”
浅浅笑咪咪回答:“没有。”
她的回答让楚默渊刨她一眼,目光冷下几分。
反应这么大?真可爱。浅浅用手指戳戳他的脸颊,说:“因为我把你放在心里呀!”
一句话,心甜了,表情软了、眼光暖了,他勾起骄傲的嘴角,当着向禹侗的面把她揽进怀里。
她踮起脚,亲亲他的下巴,问:“怎么不骂我流氓?”
他清清喉咙,说:“你流氓得很不错。”
浅浅大笑,靠进他怀里。
两人的亲密让向禹侗黯然神伤,转身离去。
碍眼的不在了,楚默渊勾起她的小脸,问:“你不相信他的话?”
她沉了眉,回答:“就算相信,我也不会选择他。”
“为什么?”向禹侗的家世不输他,样貌比他好太多,又是个斯文读书人,不像他是个莽夫,不懂对女人用温柔攻势。
“人性无法轻易改变,他是个对仕途汲汲营营之人,既然他能不顾父母反对远离家乡,能因为楚薇娘可以助他前程背弃结发妻子,那又是什么理由会让他在放弃妻子多年之后又想寻回她?难道发妻能带给他更大利益?”
他很高兴她的脑袋清楚,没被向禹侗几句看似掏心剖肝的话给迷惑。“还有呢?”
“他说‘知道我为什么会死吗?因为那一年当中,我到处找你’,为什么偏偏是那一年,那一年发生什么事?他二十一岁考上进士,到辽州任官、娶妻生子,三年后回京、抛妻弃子,却在三十岁时死于盗匪手下。
“足足有六年的时间,他对妻子、儿子的失踪置之不理,却在‘那一年’千里迢迢到辽州寻人,为什么?
“再者,楚氏不会生气吗?宫中的娘娘姨母不会阻止吗?是不能生气、无法阻止?而强烈反对他与前妻在一起,连骨肉都弃之不顾的向家长辈,为什么突然不再逼他离弃两人?”
“还有呢?”
“再说了,他已经诚心诚意千里迢迢赶到辽州,为什么不能说服前妻回心转意,难道是前妻意志太坚定?但再坚定,他可是大官欸,前妻不过是一介平民百姓,胳臂还扭得过大腿?
“何况当年妻子偷偷离开,两人的婚书还在,就算告到官府也是他占理。即使退一万步来说,他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只要绑了儿子,妻子能不乖乖跟着走?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