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手,楚默渊感激不尽。“多谢四皇子。”
倏地,恶作剧念头兴起,燕历钧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有件事,我得先给你透个底。”
“请说。”
“其实她不是梅雨珊。”燕历钧在他耳边低语。
怎么可能?秋叔看过浅浅,自己也见过徐妃的画像。“我曾听过一个传言。”“什么传言?”
“凡是大燕皇室血脉,在锁骨中间都会有个月形朱砂痣,是真的吗?”这是他从刘顺口中问出来的,却不敢确定。
“是真的。”
“浅浅有。”
他、他居然……连浅浅的锁骨都看了,他指着楚默渊,问:“你已经把浅浅给吃了?”他没回答,一张脸却涨得通红。
燕历钧翻白眼,不必说了,答案已经写在脸上。吐气,燕历钧撇嘴道:“我没怀疑过浅浅的身世,在巧眉清醒后,我就拿着她的证词到过梅府,浅浅锁骨的胎记是梅夫人亲口向我证实的。”
“既然如此,你说……”
“真正的梅雨珊已经死掉,被盗匪掳走后,她受不住谣言批评,上吊自尽——以上是对外说法。但事实上她是被叔婶害死的,她的堂妹们想要取代梅雨珊嫁给我,成为我的王妃。”
楚默渊迷糊了,他听不懂燕历钧想要表达什么。
“梅雨珊死了,余浅浅的灵魂入住她的身子,所以她确实是余浅浅。”
灵魂附体?世间有这种事?
可……确实,楚默渊不止一次怀疑,梅府的家教不可能养出女流氓,所以是真的?如果向禹侗能够重生,就算浅浅是灵魂附身,也没什么好奇怪吧!
半晌后,楚默渊微哂,有关系吗?他也有前世啊,前世的他最后和浅浅在一起,前世的他,不计较她曾经结过亲,不计较她带着前夫的儿子,虽然他不记得前世的那一切,但比起浅浅被欺负、被抛弃……灵魂附身算得了什么?
燕历钧观察楚默渊,咦,他居然不害怕?太厉害了吧!
楚默渊这么有男子气概,显得自己很弱,想到冉莘为自己开天眼,第一次看见鬼魂……他全身一抖……
不行不行,不能输楚默渊太多,燕历钧决定加码。“你不相信鬼魂之说吗?我告诉你,真的有。”
“所以呢?”
“我可以看得见鬼魂。”
“很好,然后?”
还不怕?他指指墙角。“那里有个流浪汉,五十几岁,应该是在冬天的时候冻死街头的吧,他身上还有雪花。”
“哦。”
只有哦?没有更多反应?燕历钧和他杠上了。“知道哪里最多阴魂吗?告诉你,是在后宫里,尤其是冷宫,吓死了,我连靠近都不敢,我本想请旨让父皇请道士入宫超渡,但冉莘告诉我,只要完成他们的遗憾,他们自然会离开,所以这阵子我可忙了……”
燕历钧说完一大串,楚默渊依旧不动如山。
额头浮起三道黑线,燕历钧想,这人不是普通大胆啊!
手变粗了,但她的野地求生能力更上一层楼。
浅浅分几次把草寮里的东西搬进山洞里,细细布置整齐。
她扎好枯枝,密密实实地做成活动木门,割一大堆草,铺在地上,再放上棉被枕头,应该能将就一季。
柴火堆了半个山洞,她不确定辽州的冬季有多长,只能未雨绸缪,尽量捡拾柴火。她从河里钓上几十只大大小小的鱼,用树藤穿起挂在树枝上,晒出一堆鱼干,她在林子里到处捡拾栗子、挖掘蕈菇、寻找山薯,尽可能备齐粮食。
抬头看着眼前的红松,如果能够爬得上去,树上的球果里会有数量较多的松子,可惜郑齐、郑廷不在,她只能捡树下的,捡了满满一蒌子球果,她不确定可以剥出多少松子。
她试着乐观的告诉自己没关系,再努力一点,一定可以找到更多食物。
但身为现代人最大的困扰是什么?
她会煮蛇肉羹,却不敢抓蛇,她能炖猪蹄,却不敢猎猪,她会烤羊腿,却不敢宰羊,她会煮鸡汤,但是杀鸡……只要它别用无辜的眼神望着她,她可以试试。
因此她的食材严重受限。
刚来的前几天,每天吃着单调无味的食物,好几次她想放弃,但想到想砍她的黑衣人还在,要是回到城里……要不被黑衣人抓到,要不被逮回将军府,她不想徒劳无功。
辽州广阔,身上银两不足,她不确定能不能顺利离开辽州,只能盘算着,等春暖花开,在林子里多挖些珍贵药材,等辽州往来的商人增多,到时有了银子,再混水摸鱼寻机离开。
她必须不断告诉自己,最潦倒的时机已经过去。
没错,已经过去了,好端端一个现代人,不应该跑到古代被抛弃,那简直是窝囊透顶,她会记取经验,记得男人不是好东……
话到心间,她硬是想不下去。
因为楚默渊明明没有对她多好,她却认定他是好东西,因为他明明赶着跑去被赐婚,她依旧相信他是好东西,他抢走她的钱、他限制她的自由、他对她做的好事很少很少很少,可她就是认定他是好东西……
她有病吗?是啊,有病!
她很笨吗?是啊,超笨!
她傻了吗?是啊,傻得厉害!
她要不是有病,要不是又笨又傻,怎么会已经隐居一个多月,依然时刻想起那个男人?她老想着他娶了哪个名门贵女,是不是日日享受画眉之趣,夜夜在床笫间狂喜?她老猜着,他会不会在吃饭时记起一个为他做玫瑰饼、酿玫瑰酒的女流氓?她还在想,他会不会带着新娘回辽州,会不会在偶然的机会里相遇?
很无聊的眷恋?她同意,但她阻止不了自己。
阻止不了记忆中令人安心的气味,阻止不了在梦中与他温存的幸福感觉,阻止不了他害羞的容貌闯进脑袋中,阻止不了自己想再一次对他耍流氓……
“你知道后羿射日为什么要留下一颗太阳吗?”浅浅说。
“不知道。”还是浅浅说。
“是为了让我们晒恩爱啊。”还是浅浅说。
“是吗?可是我比较喜欢把你晒成人干。来人!把余浅浅拖下去,绑在城墙上放血示众。”她亲自破坏浪漫。
“你知道天涯海角在哪里吗?”浅浅又说。
“不知道。”浅浅又说。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愿意带你一起去找。”还是浅浅又说。
“不必,你最好找个天涯海角窝着,否则……嘿嘿嘿,我会找到天涯海角,亲手把你埋掉。”她再度强奸浪漫。
这种行为很无聊?对啊,谁让她这么寂寞,或许有人要说,既然寂寞,那就走入人群,让人群为你驱逐寂寞啊。
可,怎么办得到呢?
没有他,寂寞已在她身上生根,即使被众星环绕,她依旧甩脱不开空虚孤寂。爱情真的好麻烦,她不想碰、不愿想,只要……他的身影,别时时刻刻闯入就好……
深吸气,不能放任心情持续低落,她必须阳光、必须积极,一个错误的男人、一段错误的爱情,不该是阻止她向前的动力。
再用力吸气,她扬声高唱。
“有时候我懒得像只猫,脾气不好时又张牙舞爪,你总是温柔得能把我的心融化掉,我想要当你的小猫猫……”
哼着轻快的歌是为了让自己变得轻快,殊不知她轻快不起来,反而想起他不要让她当他的小猫猫了,想得心痛、心酸,想得两道眉毛皱成一团。
她哭了,捣着脸,哭得无比压抑。
她哭得太严重,没发现身后一条腕口粗的大蛇在树枝间盘踞,朝着她后背吐蛇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