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所有黑衣人都怔住了。
易也是一怔,继而冷笑。
“你为冉疆挡住我一剑,怎么看,你救的都是冉疆吧?”
“那一日,你以为他中了媚药,身边只带了六名侍卫出府,其实是他利用七公主,将计就计,四周埋伏了人,布好了局,就等着大鱼上勾。”
易听了一怔,继而拧眉,锐利的目光盯着她,半信半疑。
苗洛青继续道:“他出府,大可挑其他女人与他伴驾,却挑中已经失宠的我,你不觉得诡异?”
这话一出,易陷入沉默,似有深思。
第6章(2)
“你出手行刺,我若助你,就会一起中了他的计,他便能将我们一网打尽。情急之下,我只得艇而走险,为他挡住一剑,这么做,不但可以坏他计划,还能让你及时脱逃。而他也因为对我感到意外,一时拿不准我是敌是友,趁他犹豫不定时,我则利用机会及时脱困。”
易听了确实意外,却又眯起眼。“你说的是真?”
她不答反问。“你说呢?我犯得着为他挡剑吗?又犯得着救了他之后,不当他的恩人向他讨富贵,反倒逃出府,然后落得被你押来的下场?”
易沉默了,虽然他的目光依然锐利,但苗洛青知道,他已经不那么确定她是不是叛徒了,甚至有几成相信她的说词。
她这番解释没有破绽,因为冉疆设了埋伏,的确是事实,易只要去查,便能知晓。更何况锦衣卫到处搜查她,弄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易岂会不知?
果不其然,易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便开口对其他人命令。“将她带下去,看好。”
苗洛青垂下眼,隐藏心中的喜意,悄悄松了口气。
能保住命就好,只要易信了她的话,她还有机会逃。想到这里,她又升起希望,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她绝不轻易放弃,不管是冉疆或是易,都不能决定她的生死。
苗洛青虽然被易软禁,但或许是她的话起了效果,易把她关在屋里,并未亏待她,并派了一名女手下,为她的伤口重新包扎,给她的吃食也照三餐送。
苗洛青东躲西藏了这十几日,本就体力透支,加上伤口裂开恶化,所以发起高烧,这时虽然被软禁,却也让她得以喘息。
她吃了药,一直在床上昏昏欲睡。三日后的夜晚,她突然被人叫醒,不由分说,将她押上马车。
“怎么回事?”她问。
押她上车的是易派来的女手下,没有回答她的话,押她上车后,便退出马车外。过了一会儿,易上了马车。
他一进来,原本还算宽阔的马车瞬间变得狭窄。
“启程。”他命令,嗓音清冷一如往常。
苗洛青瞄了他一眼。他就坐在她的对面闭目养神,从进来到现在,他都没瞧她一眼,但她却深深感觉到,即使他闭着眼,自己的一举一动也在他的掌握之下。
苗洛青深思着,半夜突然要走,八成是他们藏身的地点已经不安全了,所以才要换地方。
她会问他的手下,却不会想问他此行要去哪?毕竟手下都不回答了,他又怎会告诉她?虽然她的解释暂时让易不处置她,但她知道,易并不完全相信她。
苗洛青十分困倦,索性把身子一偏,背靠着后头的软枕,把头倒在一旁的车壁,才刚闭上眼,正打算睡一会儿时,易的声音幽冷传来。
“为何救我?”
苗洛青睁开眼,发现他正盯着自己,墨眸幽沉,精芒如炬,威视迫人。
苗洛青与他对视一会儿,便垂下眼。
“因为……”她略微疲倦的嗓音,比平常多了几分娇哑软侬。“想救就救了,不想你白白送死。”
这是她临时能想到的理由,希望借此打动他的恻隐之心,别把她带回组织。她猜,他应该尚未把她救了冉疆的事回禀,他还在审度她,而她必须把握良机,安抚这个男人。
“你就没想过自己会白白送死?”他再问。
她抬眼瞪他,不客气地回答。“哼,老实说,我当时还真没想到。”语气带点冤,又带点怨。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后,一副“懒得理你,爱信不信随你”似的闭上眼,负气睡觉去。
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她脸上,接着便移开眼,看向车窗外。除了马车辘辘的车轮声和马蹄声,四周很安静。
过了一会儿,他的目光又移回她脸上。那疲惫苍白的脸色,少了刺客的冷凛,多了女子的脆弱,睡觉时依然蹙着眉头,似是睡得不安,惹人娇怜。
他们是刺客,总是习惯冷漠对人,不会有太多个人情绪,彼此间也不会有太多交流,只说正事,并且长话短说,简洁有力。
适才她负气的话显得泼辣,还带点孩子气,令那病弱的脸庞多了灵动的生气。
她说,想救就救了,还说,不想你白白送死。
刺客向来奉命行事,甚少感情用事,个人负责个人的任务,不会多想,更不会为了救其他剌客而影响剌杀任务。
他们的宗旨是,任务永遽排窗人性命前?
然而,她适才说的那番话,不知怎么着,就让他记在心里了。
“停车。”外头传来一声喝令,打破了四周的寂静。
苗洛青猛地睁眼,下意识地朝易看去。
“是巡街官差。”一名手下贴近车窗旁,向易低声告知。
苗洛青心想,是官差,不是锦衣卫,还算好办。
她看向易,他不动声色,显然也是这么认为。
随着马蹄声,官差已经接近,来到马车旁。
“你们从哪儿来?要往哪儿去?”
“禀官爷,咱们是药商,奉令赶着出城采药。您看看,这是咱们的通行令……”外头的手下正与官差交涉,苗洛青仔细聆听,心想原来是扮成药商要出城?难怪她一上车,就闻到草药味,易敢在这时候出城,应该是计划好一切,有他在,或许自己真能混过锦衣卫耳目,顺利出城。
“车内坐的是谁?”
“回官爷,是我家掌事和他夫人。”
夫人?
苗洛青才愣了下,下一刻便感到身旁一挤。
原来是易坐到她身旁,肩上传来微沉的力量,是易的手搭上来,将她的身子往自个儿胸膛上靠拢,纳入臂弯里。
陌生的男人气息,瞬间笼罩全身。
她反射性的要退开,但当车门打开那一刹那,剌客的敏锐让她即刻融入“夫人”这个角色,亲密地偎在易的怀里。
“官爷,在下赶着出城,还请行个方便。”说时,易将一锭金灿灿的元宝,递给对方。
不同于平日清冷低沉的嗓音,这时候的易,说话声调已不同,音调略扬,有种斯文老爷的腔调,好似换了个人。
苗洛青若不是跟他在一起,亲耳听他说,还以为是别人呢。看来这男人不但擅于易容,对变声也很有一套。
官差掂了掂手中的元宝,四处看了看,放进衣袋里,慢条斯理地道:“药商哪,既是出城采药,怎么带着婆娘呢?”
“实不相瞒,拙荆病了,在下便想趁此带她出城,访医治病。”说着,易将怀里的苗洛青搂紧了些,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关怀宠爱之情溢于言表。
官差收了他的元宝,有心放人,便道:“这几日锦衣卫在搜个女人,查得紧,小心别让什么人混进车队跟着出城,否则有苦头吃了。”
“原来如此,多谢官爷提点。”
“行了,走吧。”
官差不再刁难,放他们离去。
车门一关,也隔绝了外头的视线,苗洛青便主动退离他的怀抱,而他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臂也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