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还存一线生机,两条大狗生命力顽强,很坚韧地撑着,而且区区毒蛇之毒,即便一窝子,姜回雪也是游刃有余。
她把大黄、二黄救活,两只狗儿恢复得极快,然后后续就如此这般发展,她家默儿狠狠爱上“黄氏狗兄弟”,大黄、二黄也陷进漂亮姑娘的笑靥中,一人二犬当真合拍得很,每每分开都要闹上许久,闹得人家樵夫老爹都要吃醋了
望着这样的妹子,姜回雪内心百感交集,总觉得开了智慧的默儿仿佛又回到无忧无虑的帝京生活,和那时在大杂院与她相依为命的她,其实一直未变。
知晓自身也许有以巫医人的能耐,她曾抓着默儿从头到脚好好巡视了一番,结果令她惊奇亦感欣慰,在默儿体内,她已觉察不出毒蛊存留,是干干净净的、再纯粹不过的血气。
许是默儿随她练气,多年后终有大进益,也可能再度历经她的“气爆”,无意间清除了所有不好的东西,答案没有正解,但无论如何,默儿是好好的默儿,这样,一切就都值得了。
“姊姊——”此际,漂亮姑娘终于把两头大狗带回樵夫老爹身边,朝她跑了来。
姜回雪掏出巾子爱怜地拭净她额上细汗。
默儿好享受地扬高脸蛋,由着姊姊温柔擦拭,还不忘摇摇拎在手里的东西,开心道:“姊姊,樵夫老爹说你都不收诊金,他就把自家腌制的腊肉留了一大条给咱们,瞧,这油花分布得真漂亮,姊姊,咱们今晚炒腊肉来吃好不好?”她手里那串腊肉确实好大一条。
“好。”姜回雪笑出声来。
“哈哈哈,回家做饭啰!”默儿挽着姊姊的手,走路一蹦一跳。
突然——
“姊姊,怎么了?为什么不走?”默儿脚步陡顿。
姜回雪四下张望几眼,小落里一切如常,能听到几声犬吠和牛只们的哞哞叫声,没有任何异样……但,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异样。
今儿个整日,从她步进白族圣地再由那地方转回,总觉得背后绷绷的,她感觉风的流动不太一般,然,也仅仅如此罢了,真要她说出哪边有异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腼腆地摇摇头。“没事,是我多心了,以为听到谁喊救命。”
默儿再次哈哈大笑。“姊姊这阵子听到村民们喊了太多声救命,救牛救猪还要救猫救狗的,耳朵要长茧啦。”
姜回雪也跟着笑出声,与妹子边闲话家常边走回赁下的住屋。
傍晚时分,远天霞红映进屋里,满屋子偏金红的慵懒暖意,即便是大隆冬的山里,烧炕的柴火尚留余温,灶房炉子内亦养着火苗,进屋里还是温温暖暖的,让人轻易松懈下来。
许是太过松懈,姊妹俩慢悠悠步进屋中,默儿还喜孜孜哼着小调儿将腊肉放到桌上,这才惊觉屋中有人——
“孟云——”
连那人的名字都不及喊全,默儿就被制住。
不速之客手起手落、出招利落,默儿被点中要穴登时昏厥软倒,还赖不速之客在千钧一发之际大掌陡抓,挎住她的后背心,才让她的额头不用去亲吻地面。
姜回雪闻声回首,乍见来者,只晓得瞠圆双眸,半点声音都出不来。
她的直觉果然没错,一连串的异样频发,她寻不出症结,原来症结是他——孟云峥。
姜回雪紧跟在男人身后,都快追着跑了,没法子的,谁让孟云峥人高腿长,跨出一步抵得上她三步,害她追得气喘吁吁。
但不追不成,默儿被他拎着走,都不知一脸阴沉的他要把她家妹子拎到哪里去。
结果,是把默儿拎回她自儿的寝房,直接抛上暖炕。
姜回雪先是喘出口气,随即又倒抽一口气,因孟云峥“解决”默儿之后,蓦地转身向她,那姿态就如托塔天王睥睨众生,气势完全将她罩住。
她一手抚着怦怦跳的胸口,脸蛋不禁赭红,又觉得该说些什么才好,出口便问:“你身上的伤好了吗?体内的毒素应该清尽了吧?后来……嗯……后来有觉得哪边有异状吗?”
一连三问,每问一句就被他进前的脚步逼退一步,惹得她越问越小声,越问,胆气越不足。
孟云峥将她逼至角落,仗着人高马大就是要欺负她,低首对她沉声道——
“我恩师穆正扬当年不意间被下了奇毒,正因如此才会卸下‘天下神捕’一职,我一路追查恩师所中的奇毒,掌握到青族‘魇门’之事,亦知此奇诡神秘的族门就掩在双鹰峰那群恶匪身后……当日剿匪,从湍流中救下一双姊妹,我一开始并未多想,之后实为探得关于‘魇门’的蛛丝马迹,不得不去寻那双姊妹落脚何处。”略顿,他翼翼歙张地调息。
“你猜,她们之后人在哪里?”
姜回雪背贴着土墙,左右两边的路都被他封住,除了正面“迎敌”已无他法,再说,内心确实是愧疚的,她有许多事没有说明,才教他绕了那么远的路。
咬着唇说不得话,仅能怔怔望着那张火气很大的峻庞,她眸光一下子模糊了,听他很显然已气到不行般恶狠狠又道——
“我那时被新帝留宿宫中,出宫后便接到消息,说是已寻得那一双姊妹下落。她们随走商马队进京,托了马队头子赁屋长住,就落脚在城北松香巷,在那一座大杂院内……我冲至一探,那地方已然空荡荡……不,严格说来不算空荡荡,人去楼未空啊,人不在了,却留下所有物什儿,所有东西都收拾得妥妥当当,被子迭得好好的,地扫得干干净净,灶房里的锅碗瓢盆全都洗净收纳在柜中,好似主人家仅是出门溜转一趟,很快便回。然后你可知,我在那衣箱中搜出什么?”
姜回雪似乎能猜到,但仍然没有开口,泪水顺着匀颊滑下。
孟云峥收拢五指,凑近她耳畔吐息——
“是一件男子款式的宽大披风,披风领内侧绣有‘云’字纹,那是我的。当年在湍流中救出那一双衣不蔽体的姊妹,我将披风赠出,你将它收进衣箱里藏了那么多年……你和默儿……你们姊妹二人一开始已将我认出,却偏偏不提,究竟因何?”
“不是……”她费力挤出声话。“不是不提……而是不知该如何坦白默儿与我并非亲姊妹,是那些年落难时相互依靠的同伴,虽无血缘关系但情同手足……当日你率人剿匪,为我和默儿造出一个逃跑的机会,之后又从激流中救人……”抿抿嘴,试图润着干干的唇瓣——
“还有后来你托给沙奇大娘的银子和路引……能在帝京安居乐业,过上那几年岁月静好的日子,全是托你的福。我曾说过,全赖有贵人相助,才有后来的活路,孟云峥,你就是我中的那个贵人,若无你,我和默儿一直会衣不蔽体,饿死在荒野里……一开始未提,后来也就不知该怎么提,再者,我……我的身体不干净……”
她说着、说着不禁垂下头,秀颚却忽地被攫住。
孟云峥扳起那张挂着泪的鹅蛋睑,口气仍旧不好,持续逼问。“那时剿灭双鹰峰恶匪,找到二十具少男少女的残尸,而你姊妹二人被囚于双鹰峰多时……”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极深。“你是因为受了欺负,自觉身子不干净,才一直将我往外推,不肯与我共结连理,是吗?”
姜回雪愣了愣,听他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