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带给别人幸福及愉悦,自己也能感受到幸福及愉悦。
组装完毕后,她又亲自领着仆役们整理篱笆边的造景,不只种下多种藤类瓜果的苗种,还种了一些依时节开花结果的植物。
她知道婆婆不喜欢空有外表的植物,所以种下的全是可以入菜、入药,或是用来泡茶的花草。
槐花,每年的四、五月是花期,花瓣可以蒸、炒、炸,入馅包素饺子,口味清爽,还有淡淡香气,亦能直接洗净食用。
木槿花,做法多样,烧豆腐、煮豆腐汤或粥,口感爽滑。
洛神花,花香淡雅,用来泡茶煮茶,清香提神,清心明目。
南瓜,果实可吃,南瓜花亦蔬亦药,具有养生效果,和着面粉炸一下,口感酥脆,鲜香四溢。
茉莉花就更不用说了,可入茶,亦可煮茉莉银耳汤,适用于肚郁气滞。
这些知识,她都是从韩墨楼书房架上的《医典》学来的,她平时闲着没事,就到他书房里找书看,意外得知许多从前不曾接触过的新知。
忙了一天,终于搭建完毕,看着成果,婆婆脸上的笑意藏不住,而她的心也暖暖的。今天是美好的一天,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不小心让砖块压伤了手指。
一开始她不以为意,可晚上冼漱沐浴时才发现指尖都瘀血了。
就寝后,手指头一阵阵的抽痛,她在床上翻了好久才终于迷迷糊糊地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隐约听见声音,知道是韩墨楼回来了。
为了不惊扰到她,他总是先去沐浴更衣后才回内室,而且还不准人出声喊他,因为他实在太小心翼翼,有时她根本不知道他是何时上了床。
她没睁开眼睛,也没翻身,只是静静地躺着。接着,她察觉到他坐上了床,但没躺下。正困惑时,他轻柔又小心地托起她的手掌。
她心头一悸,原本还有点昏昏沉沉的脑袋,突然清醒过来。
他在做什么?此时,她心里充满了疑惑,一颗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
他将她的手托在他那大而厚实的掌心里,指腹轻轻地扫过她每根手指头,然后,他轻声一叹。
她原本平静的心房此时鼓噪得厉害,她偷偷的咽了一口唾液,尽可能地不让他发现自己已经醒了。
她觉得好尴尬、好害羞,可胸口暖烘烘地,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喜悦及幸福。
是呀,居然是幸福。
更让她惊羞得差点跳起来的事情发生了,他、他居然在她手背上吻了一记。
天啊,她脑子都快烧起来了!
他究竟在干什么?她好想睁开双眼问他。
慢着,他该不会已经忍不住,想对她做什么坏坏、色色的事情吧?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她察觉到他拿了什么东西抹在她手指上,凉凉的,舒缓了原本不适的抽痛感。
他在帮她擦药?她猛地睁开眼睛,惊羞地看着他。
看见她睁开双眼,韩墨楼先是微顿,然后皱起眉心,嘴里低低的念了她几句,“不小心就罢了,还不用药,瞧瞧你这手指,都瘀青成这样了……”
他的表情跟口气明明就像在说“你真会惹麻烦”,可为什么听进她耳朵里却像是“你知道这样有多教人心疼”……
那药明明是凉的,怎么却有一股子火热从她的指尖光速般的往她身体各处窜,因为太害羞了,她下意识想把手抽回。
他稍微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腕,眸子深深望住她,沉声地道:“别乱动。”
“我、我没事的……”她的声线微微的颤抖。
他脸上表情沉静,淡淡地道:“我回来时,马嬷嬷在院门候着,她说娘今天很开心,还告诉我你给砖块压了手指,却等闲视之……”
“马嬷嬷真是瞎操心,不碍事的。”原来是马嬷嬷跟他说的。
他抬起眼睇了她一眼,“她是真的担心你。”
“我知道,她还是小姑娘时就跟了我娘,未嫁过人、也没有一儿半女,所以一直把我当亲生闺女看待。”说起马嬷嬷,她眼底有着一丝暖意。
“我问了她关于你的事。”他说。
她微顿,“我的事?”
他颔首,继续小心地帮她涂抹去瘀膏,“我只知道你的亲娘在你三岁时就去世,并不知道你从此之后在顾家过的是什么日子。”说着,他不觉皱起浓眉,“原来你说过惯了粗茶淡饭的日子,并不是场面话,也不是矫情……”
听他的口气,再看他那懊恼又痛惜的表情,她知道马嬷嬷一定什么都跟他说了。
说起来,过着那种日子的人是顾秋心,不是她,她可一直都是爹娘疼姥姥爱的。
“顾家来重男轻女,不说是我,就连赵氏亲生的秋桐也没受到怜爱。”她释然一笑,“过去的都过去了,如今我可是苦尽甘来。”
闻言,他微怔,不解地看着她。
“嫁进韩家,多了一个娘疼我,手伤了,还有人大半夜帮我擦药,哪里不是苦尽甘来呢?”她俏皮的说。
韩墨楼唇角一勾,露出了欣慰的笑意。嫁给他是甘呀?那真是太好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总之我现在是韩家人了,以前的事就不用再想。”她说得一派云淡风轻。
他帮她涂好药,轻柔地将她的手搁下,问:“你不怨吗?”
她不加思索地摇摇头,“不怨,我都嫁人了,只要跟他们划清界线就好。”
听到她说出“划清界线”这么重的话,他心头微震,疑惑地看着她。
她敛起一脸轻松,正儿八经地解释,“我的嫂嫂是前通州府尹的亲侄女,我又嫁了你这个知县老爷,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吧?商人为利,自然得多方找门路及人脉,金脉、血脉及人脉是商人必备的三条脉,与为官者结亲,便是为了人脉,而身为新任知县的你应该就是顾家要的人脉。”
顾家明明是她的娘家……听到她这番话,他有点吃惊,但在吃惊之后,又不知不觉地对她心生敬佩。
“虽然我不知道我娘家需要你来打开什么门,不过我知道你的心性,理解你的抱负,若无必要,你还是少与我娘家接触吧。”
顾秋心的这些话在韩墨楼心上敲了一记。
顾家需要他打开什么门?她何出此言?是否她知道些什么?
他忍不住想起今天听司徒敬及蓝玉夫所提之事,“顾家是你的根,你一下说要跟他们划清界线,一下又要我少与岳家接触,究竟是……”他语带试探。
顾秋心不打算拐弯抹角。若他是个爱富贪贵的人,她也挡不了他,可他不是,他如此的廉明自爱,她决计不让顾家对他动歪脑筋。
“有件事……我不得不说。”她直视着他,眼底虽有几分挣扎,却又无比坚定,“先前与兄嫂及秋桐妹妹搭画舫游河,遇到黑风寨登船打劫,兄长突然命人急急将画舫上的十几二十箱药材全沉入川中,此举一直令我不解……”
韩墨楼想起今天司徒敬所禀之事,陷入沉思。
劫匪登船,明明性命要紧,为何却是急着先将药材沉入水中?再者,顾家商队为何舍官道不行,偏走了牛溪道及水路,货物遭劫又为何不报官寻回?
药材,两回都是药材,这其中究竟有何玄机?
“我父母都是嗜财如命之人,这些输出及输入的货物当中,怕是有些违禁品或是黑市货物吧!”顾秋心合理怀疑顾家偷偷运送及买卖一些违法物品,“我大胆猜测他们之所以将我嫁给你,也是为了疏通合法管道,以掩护他们的小小非法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