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顾得跟黑水牙行之间有一座桥粱,而这座桥粱也跟韩墨楼所想的一样,确实是推举他担任虞县知县一职的户部右侍郎常永。
为了逃避税赋、增加利润,顾万得一直以来都透过常永的关说送货物。
常永游走政商两界,从中获取利益,中饱私囊,他长袖善,与人为善,人脉十分通达。就连顾秋丰跟通州府尹李兴利之侄女的婚事,亦也是由他牵线所成。
李兴利因涉入贪污案被拔职后,通州来了一个刚正不阿的鲁自行,于是常永干脆帮忙弄走贪婪又无利用价值的前虞县知县马良,找来了跟鲁自行是过命兄弟的韩墨楼,并为其保媒,牵起顾家与韩家的红线。
顾万得是在一年多前受常永之托,开始帮黑水牙行运私货进关的,鱼帮水,水帮鱼,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当然不能拒绝常永的要求。
眼里只有利益的他,压根儿不知道他所运送的货物竟是戕害亲儿及其他无辜儿少的毒物,如今得知,真是后悔莫及。
顾万得多年买卖经商,来带私货及稀有违品是常有之事,一直以来都是靠常永帮他打通门路,免受稽查,他每三个月奉献两千两给常永,可他为求自保,几年来与常永的联络书信及交易账册,他都悉数保留着。
韩墨楼劝他将功折罪,借此减刑,为顾全顾家,顾万得毫不考虑的交出所有物证。
第十章 破获黑水牙行(2)
第三日傍晚,何超来到县城,并立刻前往暖暖窝。
那些被救出的孩子,韩墨楼在第一时间便将他们送至暖暖窝。
顾秋心先依上瘾程度的轻重将孩子们分类,分别安置在三个不同的房间。
轻度成瘾的孩子在良好的环境及照顾下,虽有不适,但还能忍受,可有几名重度成瘾的孩子却受尽身心上的折磨,令人不忍。
何超一到暖暖窝,便对孩子进行评估及诊疗,同时也请韩墨楼召集数名对药学及医理各有专精的大夫,协助他对孩子们进行戒断及治疗。
顾秋心也请何超至顾家为顾秋丰及李香君进行诊疗,经他诊断过后,他为顾秋丰开了药方及食谱,透过药食的双管齐下,希望能在半年之内见到成效。
至于李香君的伤势,他也有自信能恢复她近九成的原貌。
在这段时间,韩墨楼也已经整装待发,准备前往通州联合鲁自行及西北各州府县城,大力扫荡不法。
为了就近照顾那些孩子,顾秋心完全以暖暖窝为家,寸步未离,因为她暂时住在暖暖窝,这儿也成了韩墨楼的落脚处了。
是夜,他返回暖暖窝。回到房里仍不见顾秋心,正要外出寻她,却见她一个人提着灯笼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她瞧见他了,跟他招招手。
韩墨楼上前,见她在这冷天里也没多添件衣服,立刻将自己身上的披风取下,体贴地披在她纤瘦的肩上。
“这么冷的天,你去哪儿了?”他一手揽着她的肩,往房间的方向行去。
“去巡夜,看看孩子们的状况,你不也是现在才回来吗?还说我呢!”
他眉心一拧,“我身强体壮,可你呢?瞧你,这阵子又瘦了一圈。”
“那是因为我近来胃口差。”她一笑,话锋一转,“你明儿要出发,行装都备好了?”
“心砚跟得胜都打点好了,你不必担心。”韩墨楼说着,又将她揽得更紧,语重心地叮嘱,“我远行,你可得好好照顾自己。”
她抬起眼,脸上有一抹甜笑,“放心吧,有好多人唠叨着我。”
现在的她,可有好多人关爱着,因为李香君的感化,也因为她的鼎力帮忙,顾万得跟赵氏如今不知对她有多好,今天还让顾秋桐给她送来养气的补汤,说是放了昂贵的荭材,还宰了一只大公鸡。
走进寝房里,关上门,他把她拉到床边坐下,一手抚着她有点冰凉的脸庞,他深情地注视着她。他的眼底满是爱意,还有忧心及不舍。
“此去恐怕最快也得要个把月才能回来,你要记得吃、记得睡,可别累坏了。”他不厌其烦地耳提面命。
顾秋心微微皱起眉头,故作崩溃状,讨饶地道:“行了,你念到我耳朵都快长茧了。”
韩墨楼浓眉一皱,猛地将她深拥入怀,仿佛只要一松手,她就会消失在自己的双臂之中。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秋心,”他声音低沉又充满感情,“我总是感谢老天爷将你带到我身边来,你是天赐的恩泽。”
“你这么夸我,我会不小心骄傲起来的。”她眼底有着讨人喜爱的狡黠。
他低头注视着她,深深一笑,“你是应该骄傲。”
看着眼前这个深爱着自己、把自己当宝物的男人,顾秋心满心的喜悦及幸福,该感谢老天爷的,何止是他呢?
“墨楼……”她伸手轻捧着他的脸,悉心叮咛,满是情意,“凡事小心,我等你回来。”说完,她勾抱着他的颈项,送上自己热情的吻。
通州,府尹官邸。
鲁自行神情凝重地看着韩墨楼带来的几十本账册跟名册,眼底迸射着怒意。快速地检阅一遍后,他望向韩墨楼,“真想不到常永竟是这等低劣卑鄙之徒!”
“自行,在通州境内可有发生相似的事件?”
“你说孤儿失踪?”鲁自行问。
“是。”
“那倒没有。”鲁自行道:“不过西北各地确实曾陆续传出有身分不明的儿少横死之事,我想或许跟忘忧香及黑水牙行有关。”
“自行,你是通州府尹,西北以你为首,我此行的目的便是希望由你统领各地知县城守,共同查缉不法。”韩墨楼表情急切凝重,“为免惊动黑水牙行,在各地进行查缉扫荡时,我们也必须赶赴巴山,直捣黑水牙行的巢穴。”
“那是。”鲁自行又问:“这黑水牙行的情报,你是从何得知?”
“在得知有名巴山客商在湘院贩卖忘忧香后,我便立刻着人去查,不过却始终未能掌握牙行神秘掌柜的身分。”他说。
鲁自行沉吟须臾,若有所思,“恶龙潜匿,真是令人忧心……”
“黑风寨寨主翟烈之妻也曾受忘忧香所毒害,他亦在追查此神秘人的下落,只是如今未有消息。”
“黑风寨?翟烈?”鲁自行眉心一拧,“你说的翟烈是我听说的那个翟烈吗?”
韩墨楼微顿,疑惑地看着鲁自行,“你说的翟烈又是哪一个翟烈?”
鲁自行将自己的所知详实告知,“我听说几年前有名武官在西北战场上奋勇杀敌,守下了边陲的几个据点,阻断外侮南侵,那个人便名叫翟烈。”
闻言,韩墨楼感到讶异。若鲁自行口中的翟烈是他所认识的那个翟烈,那么……翟烈也曾是朝廷所用之人?
“西北守下后,朝廷派人前往接管,可派去的人却是立身不正的贪贿之辈,翟烈以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几句话辞去官职,带着一帮志同道合的患难弟兄离开……”说到这,鲁自行看着韩墨楼,一脸疑惑,“据说他之后落草为寇,难道便是你说的……”
“看来是的。”韩墨楼笑叹,“难怪我在他及他那帮兄弟身上寻不见半点贼气,原来全都是曾经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豪杰。”
鲁自行点头,“此人乃是将才,如今新帝即位,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咱们得想办法将他拉回正道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