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秋心望着他,莞尔一笑,“你也早点去歇下吧!”
“我巡完夜就去歇着了,夫人不必挂心。”心砚说着,帮她推开了房门。
顾秋心走进屋里,关上房门,脚步莫名沉重地走进寝房,重新躺上床。
清晨醒来,小节给她备了温热的水洗漱,更衣后她便前往秀水居陪婆婆共进早膳。
用完早膳,她立刻前往暖暖窝。
一到,孩子们便问着韩奶奶的事,“夫人,韩奶奶呢?”
“韩奶奶今儿身体微恙,我让她在府里休息了。”今天早上吃饭时,婆婆就表示有点头痛,于是她便要婆婆在府里休养一日,好生歇着。
孩子们一脸失望,“韩奶奶说今天要给我们做糖霜圈的。”
糖霜圈是顾秋心教婆婆做的,其实就是甜甜圈。为了孩子的健康,还在面团里和了一些蔬果,婆婆帮孩子们做了几次,大家都很喜欢。
“我也会做呀,晚点帮你们炸,行吗?”
“行!”孩子们一听,立刻乐开怀。
“那好,现在先去习字默书,先完成今天功课的人可以多吃一个糖霜圈。”
听她说先完成功课的可以多吃一个糖霜圈,孩子们一哄而散,一下子便跑光了。
看着,一旁的马嬷嬷、小节跟心砚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些孩子可真好哄。”马嬷嬷说。
“可不是吗?”顾秋心微微一笑。
这时,杜大夫从外头走了进来。他是专精药理的大未,也是此次被韩墨楼请来协助医治并戒断毒瘾的大夫。
“早啊,杜大夫,今天是您当班?”顾秋心问。
为免夜里孩子们有状况,几位大夫们这一个多月来都轮流值夜。
“是的,夫人。”杜大夫走过来,那精锐的双眼在她脸上定住,“夫人,怎么有点没精打采的?”
她笑了笑,“没什么,昨儿晚上没睡好罢了。”
“怎么没睡好呢?”杜大去关心地问:“要不让老夫给夫人把个脉吧?”
“多谢杜大夫,我没事的。”
“杜大夫,”一旁的心砚开起主子的玩笑,“我们家夫人没事,只是害了相思病。”
此话一出,几人全都笑了。
顾秋心瞪他一眼,故意语带威胁,“不怕大人回来时,我跟他告状?”
心砚一听,急忙讨饶,“不不不,心砚不敢了。”
“你啊……”小节幸灾乐祸,“就爱贫嘴。”
“我哪儿说错了?不是吗?”心砚不甘示弱地回嘴。
“啧,你还辩呢!”
两人一来一往地斗着嘴,逗得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骚动。几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声源,须臾便见得胜冲了进来。
“得胜?”心砚先叫了出来。
得胜是跟着韩墨楼出门的,如今他回来了,那表示韩墨楼也回来了。看着他,顾秋心忍不住地唇角上扬,满心期待。
可当她觑见得胜脸上的表情时,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住她。
不对,一切都很不对劲……她无来由地颤抖起来,昨晚夜里那仿佛要吞噬她的恐惧再度向她袭来。
得胜快步奔至她面前,模样狼狈疲倦,身上带伤且血迹斑斑,“夫人!”他双膝一弯,跪在她面前,语未成句便哽咽。
这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不对劲了。
“得胜,你……”心砚抓着得胜的肩膀,“你这是做什么?”
得胜抬起脸,泪流满面,“夫人,得胜该死,得胜……”
顾秋心不断地摇头,恐惧的泪水瞬间溃堤。她退后了两步,把头摇得更用力。
“夫人……”马嬷嬷跟小节扶住她,脸上也满是恐慌。
此时,又有两个人进来了,顾秋心看,又是一震。
蓝玉夫一副伤重虚弱的模样,而扶着他走进来的竟是翟烈。
韩墨楼呢?她的丈夫呢?他在哪里?为什么不赶紧来见她?他们分开这么久的时间,她想死他了,难道他不想她吗?
顾秋心紧咬着唇,咬到渗出了血,她还不自觉。
翟烈架着蓝玉夫来到她面前,蓝玉夫也是双膝落地,失声痛哭。
顾秋心的恐惧变成愤怒,她哭出声音,伸出手去拉扯跪地请罪的得胜跟蓝玉夫,“做什么?你、你们这是做什么?给我起来!都给我起来起来!”
她发了疯地想把他们拉起来,可他们的膝盖却像是黏在地上似的,任她怎么拉怎么推,都不动。
“呜……”心砚也忍不住哭了,“得胜、蓝捕快,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看他们的举动及那身上的伤,马嬷嬷跟小节也隐约知道发生了坏事,而且是很坏很坏的事。
“夫人……”两人上去拉着顾秋心,也哭了。
顾秋心挣脱了她们,冲向翟烈,两只眼睛在短时间内便布满血丝,“翟烈,你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
看见伤心欲绝、情绪几乎要崩溃的顾秋心,翟烈的内心十分痛苦。
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再快一点、早一点,如果他再快一点、早一点,韩墨楼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一直在追查黑水牙行的神秘掌柜,在他终于发现那人竟是他往日同生死的同袍董威时,他也从其亲信口中得知董威因恼怒韩墨楼毁了他的行当,而准备带人击杀韩墨楼之事。
董威与他昔日在西北战役时出生入死,成了患难兄弟,后来因不满贪官污吏在边关狐假虎威、横行霸道,于是一起卸下武职,离开边关,落脚愁云山。
虽是落草为寇,但两人都有着不干伤天害理之事的共识,未料,董威的胞弟董强竟奸淫农家女子,导致其女咬舌自尽。
翟烈愤而断了董强的脚筋,让他成了废人,此举引发董威不满,于是两人分道扬镳,再不相见。
没想到再听到董威这个名字时,他已是黑水牙行的神秘掌柜,而且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
昨天得到消息后,他领着弟兄赶赴支持,虽成功拿下董威及他的党羽,彻底瓦解其组织,却没能救到韩墨楼。
“韩夫人……”他难掩歉疚及悲痛,“对不住,我迟了一步。”
“什么?你说什么?你……”顾秋心怒斥他,“你到底在说什么?”
“夫人……”此时,得胜努力地停止哭泣,试着向她说明,“昨天晚上大人跟我们在离川畔扎营,没想到黑水牙行的余党竟趁夜袭击,我们寡不敌众,幸好翟爷赶到才成功擒住董威及其党羽,可是大人他……”说着,他又哽咽了。
“不!都是我的错,都是我该死……”蓝玉夫哭喊着,不断地往地上磕头,磕得满头满脸的鲜血。
“蓝捕快别这样。”心砚见了,立刻拦住他。
蓝玉夫泪眼婆娑的望着顾秋心,哭得像个孩子似的,“都是我,大人是为了救我才身受重伤,我该死,我该死!”
“蓝捕快,大人受了伤,然后呢?大人在哪里?”心砚焦急追问。
蓝玉夫抬起脸来,哽咽地道:“大人往水边走去,我甩脱杀手回头去找的时候,他、他已经不见了……”
闻言,顾秋心一个箭步上前攫住蓝玉夫的肩头,情绪激动,“你说什么?墨楼他、他在水边不见了?”
蓝玉夫点头,“大人他左胸中剑,我们后来循着血迹追到了岸边,却始终没见到他的身影。”
“韩大人……”翟烈深吸了一口气,忍痛说出她不愿意接受的事实,“韩大人他恐怕已落入离川之中……”
“是吗?”顾秋心脸上挂着泪,唇角却慢慢扬起,眼底还燃烧着希望,“他没死,他只是暂时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