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那身灰扑扑的道袍底下,穿的是合身的黑色牛仔裤,短袖贴身的白色T 恤。习惯了她那身“恪遵传统”的打扮,突然出现这么具有现代感的衣着,实在……需要一些时间适应。而且,现在换上T 恤之后,他才发现,其实米亚小姐还满有料的。
“神经,不要乱看啦!”她别扭的转过头去。
撇去那如小松鼠般机警、易受惊吓的性情,米亚其实和许多年轻女人并没有太大不同。可能因为多年习惯和群体保持距离,她的性情甚至有点停留在那十九岁的年轻女孩身上。
思克不想让她太过尴尬,深眸又调回矿坑口。
他走了过去,两手试探性地拉着栅门摇撼了一下。铁栅是以一条铁链扣上锁头来缠住。他往内用力推,铁链延展,露出了一个勉强可以容人挤过去的开缝。
“喂!”米亚看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忙不迭拉住他。“你不是说他们挖到水脉吗?如果里面有水,说不定矿坑不太结实,到时候要是坍了下来,我可是救不了你。”
“思克。”他说。
“什么?”
“你要就叫我的名字,不要叫我喂。”
“……咳。”
“你说你救不了我,意思是,你打算让我一个人进去,自己站在外头等吗?”
这样很没有义气吧?思克调侃。
米亚给他一个大白眼。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公子哥儿,他以为困在黑洞洞的矿坑里是好玩的吗?对他来说,这种突如其来的意外或许只是为他的人生增添风味的小趣事,对她而言,她却宁可生命无聊到闷死人最好。
无聊代表安全!安全代表能活下去!
“好吧,你在外头等我,我进去看一下就出来。”
“喂!”米亚斓阻不及。
他人高马大的,动作却灵巧之至,一下子就钻过了栅门,消失在黑暗里。
米亚焦虑地在外头走来走去。
有几次她停在栅门前,自问着是不是应该跟进去?可是她对黑暗有一种恐惧,长年的逃亡生涯也让她不愿意轻易涉入任何情况不明的境地里。她只能站在外头干着急。幸好,他没有去很久,才半个多小时,那高壮的身影就出现在坑道口。
米亚松了一口气。
“进来!我找到了一样好东西,你应该会喜欢。”思克笑着对她招手。
他不是故意要骗她进去吧?米亚的表情写满不信任。
思克哭笑不得,没好气地道:“要来不来随便你,你不来我就一个人洗。”然后自己转头进去。
“洗”?是洗澡的那个“洗”吗?米亚心神一动。洗沐的想法才冲入脑中,她马上感觉全身痒了起来。今天已经是她第二天没洗澡了。
“等……等等我。”能洗澡的念头终于打败了一切,她努力钻进栅门跟了上去。
幸好,进去之后他们没走太远。思克手中拿着一个以前矿工扔下来的手电筒,
她只感觉他们一路往下走,大约十分钟后就来到他找到的那处天然浴室。原来是坑道顶部有一道裂缝冒出水来,在壁面蜿蜓成一条细细的涓流。虽然水流微小,却汨汨直流没有干涸的迹象。米亚欢呼一声,感激涕零。
“你先吧,洗完了再叫我。”思克转头绅士地走开。
“啊……”米亚在后头想叫住他,又不知道怎么叫。
把她一个人留在这暗抹抹的地方,她……她会怕……
思克回头,带着笑意的双眸在阴暗中炯炯闪耀。
“……好吧,我背过去。别说我占你便宜。”
米亚松了口气。
思克的手帕借她当毛巾用,她快速褪下衣物,沾着那小小的水流将全身痛快地擦洗一遍。想了想,她将T 恤和底裤也拿到细流下揉洗干净,这种天气衣服一下子就干了,湿湿的穿在身上也无所谓。
把自己弄干净之后,她神清气爽地和他换手。
思克回头。看她像只湿洒洒的小落汤鸡,但脸颊红润、晶眸水亮,心头一动。
“这是你的手帕,谢谢你。”她心情愉悦地道。他没有立刻接过去,米亚抬头触到他的眼神,然后,一股热气莫名其妙地窜上脸颊。他两手盘胸高杵在她面前,一种很男人的站姿,深不见底的眼光落在她身上,一种很男人的注视。然后,米亚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没有穿胸罩!
此刻她的上半身全是湿的,薄棉布贴着她圆润饱满的酥胸。他的视线从她的眼移到她的唇,在那湿润的樱红上流连片刻,然后往下移……
终于,狂风暴雨的拥抱结束了。他退后一步,她的双脚重新落地,可是软弱得差点跌倒。思克又撑住她一下,米亚终于张开眼睛。他的脸庞和她一样红,眼中的情欲勉强克制住,却没有丝毫淡去。老天!她终于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她差点跟阿比塞尔的儿子做爱了!天啊!天啊!怎么可能?
几个小时前她才因为他害自己掉下来,差点要活剥了他的皮,为什么转眼间她就和他打起滚来?
这真是全世界最糟糕的点子!米亚申吟一声,把脸埋进手里,转头就跑。
思克没有拦住她。
他低沉的笑声追在她身后,伴随着一句沙哑的誓言!
“逃是没有用的。我向你保证,该发生的事迟早会发生。”
该发生的事迟早会发生?这男人可真有自信。
米亚抱着双臂,站在工具棚子外,心头闷闷的。
这个时候,她反而有点想念以前的那种“男子触摸恐惧症”,起码这会让她对某个家伙的靠近更有警戒一点。
“喂,你还要在外头磨蹭多久,还不进来睡吗?”工具棚的门稍微拉开一点,一颗脑袋探出来。
从那颗脑袋的高度判断,应该是蹲坐在地板上。
米亚眼睛一对上他,立刻想到稍早前的那场……意外。她红着脸,撇开头,嘴里咕哝着。
每次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就会用咕噜的来代替,思克好笑地想。
“好了,我发誓,我今天晚上一定会当个君子的,进来吧!蚊子都跑进来了。”
他一说,她才觉得痒。这穷凶极恶之地,连蚊子的凶猛也不比一般。
米亚心不甘情不愿地转头进屋。
刚才一直听他在悉悉索索的,不晓得在忙什么。她可不是躲他,是他翻箱倒柜,弄出太大的灰尘,她才躲出去的。
一进屋,霎时一愕。一切都不一样了。原本黑漆漆的小屋,一盏油灯提供了昏黄的光线。五尺见方的空地上,一张军绿色的塑料布铺在其上。他应该是用清水擦拭过,虽然清洁效果有限,仍然比直接躺在地上睡觉好多了。
米亚慢慢地走进来,眼睑下垂,不知该说什么。
看得出来,他很努力想让环境变得舒服一些。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为了她的舒适而这样的努力……
“来吧,虽然挤了点,将就几晚还成。”思克把她往里推,自己占据靠门的那个位置。
他的腿太长,若不是曲起来,小腿有一小段就得伸进铁架子底下。米亚慢慢坐下来。
“……谢谢。”
“有什么好谢的,我自己也得睡呀。”他的白牙一闪。“好了,我要熄灯了。资源得省着点用。”
米亚猛然抓住他的手臂。正要去灭灯火的思克纳闷地回头,迎上她惊惶不安的眼眸。
“那……嗯……可、可不可以再等一下?”
他懂了。“你怕黑?”
“还……还好。”米亚回开视线。
思克哭笑不得。怕黑就怕黑,有什么好不承认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