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旁边被点到名的某人,尴尬的咳了几声。对于平时大爱玩的学生,暑假正是暑修的好时光。
王劬白了她一眼,回头继续对小路交代,“如果婉儿没空,你就自己来。反正飞机从台湾直飞洛杉矶,中间不用转机,我会到机场接你,方便得很,你不必怕迷路。”
小路愣愣的点点头。
“好了,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王劬先歇口气。
祝你一路顺风?前头的人已经说过了。
珍重再见?这太废话。
她看着一堆亲戚朋友,再看看他,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终究是摇摇头。
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劬要飞走了,仿佛直到现在,他的负岌远行,才渗透进她的思维里,根深成一个事实。
从小到大,这十年来,他和她和婉儿,从来没有真正的分开过。而今,他要一个人飞走了……听王鑫叔叔说,王爷爷安排他寒暑假在王家美国的公司实习,这一去,直到毕业为止,都不会回来呢!
没关系,她可以去找他啊!王劬也叫她和婉儿去找他。方便得很,她不必怕迷路,他说。
“没有,那我要走了。”王劬深深看了她一眼,眼底有几许失望。他回头向大家道最后一声再见。“大家有空来找我玩,我先入关了。”
“BYE-BYE”一群人挥手。
他提起随身行囊,走了。
拜拜,王劬,一路顺风哦!我明年暑假去找你。明年就去……明年才能去……“哇!”她突然放声大哭。他走了!他走了!王劬走了!时间还这么长,还有好几分钟,他怎么眼也不眨就走了?还走得好快,头都不肯回一下……呜呜……王劬……一群人手忙脚乱的围过来。她藏进婉儿怀里,大声号哭。
王劬飞快走回透明玻璃前。可是已经入了关,再出不来了。
哎,都二十岁了,怎么哭起来还像个小孩子呢?他唇角挂着无奈的笑。
婉儿偷偷朝他摆摆手,要他快走,免得小路抬起头来看到他,又哭得更伤心。
他只好点点头。
哭声犹如一块无形的锚,绊扯着沉重的步伐。
唉,别再哭了,再哭下去,她又会哭到打嗝,连气都喘不过来。
“王劬……呜……王劬……嗝!”果然打嗝了。
唉!真令人放心不下。
他摇摇头,命令自己走开来。
在二十二岁那年的夏天,初次尝到离索的滋味。
第七章
“入关之后,走道上会标示登机门。你要到二十三号门登机,就跟着‘23’。的指示走。”
“一上飞机,最好问一下坐在你旁边的人,如果人家也是去洛杉矶,不必转机,你就跟紧对方;如果不好意思问,那下了飞机就眼睛睁大一点,跟着人群走,大致上不会有错。”
“到了机场大厅,别四处乱跑,站在门口等,王劬会来接你。若没见到他的人影,也不必惊慌,只要坐在原处等,不必去找他,让他来找你,这样清楚了吗?”
行囊里收着婉儿的殷殷叮嘱,风师叔的三十六道护身符,小路拎起一只行李袋,一颗微惴的心,飞向洛杉矶。
黑头发,黄皮肤。黑头发,黄皮肤。到处都是黑头发,黄皮肤。
她放眼望去,几乎都是和她一样长相的东方人,洛杉矶被华人统占了吗?原本尚有几丝人在异邦的畏怯,登时平抚了不少。
“王劬呢?”她记着婉儿的叮咛,站在原地,不敢到处乱跑。
头上的英文写着,这里就是机场大厅。四面八方举满了寻人的纸排,没有一面是找她的。
“王劬认得我,应该不需要举纸牌吧。”她喃喃自我安慰。
话说回来,王劬真的认得她吗?他们已经两年没见了。
王劬硕士班的第一年暑假,事先连打了二十八通电话,就像二十八道金牌,非要逼她飞来洛杉矶不可。结果小姐她为了照顾承志叔叔的小孩,不小心也跟着染上肠病毒,假期也跟着泡汤了。寒假她又嫌冷,不想飞。
每次电话里聊天,她都催他放假要回台湾来,但他过节或放长假几乎都耗在王家在洛杉矶的公司里实习,所以,前年一别,两载时光就这么匆匆晃过。
今年她和婉儿都大学毕业,从学生恢复为“自由之身”王劬今年也拿到硕士文丕凭,八月份要到纽约大学博士班报到。如果她今年再不来,明年以后就只能去东岸,玩不到洛杉矶了。只可惜婉儿事先和同学约好了去欧洲玩,不能来一场双姝同游美国记,让美国人看看什么叫正港的东方美女。
小路从背包里掏出一面小镜子,左照照右照照。
“我没有变很多,王劬应该认得出我吧?”她连发型都没变,衣服还故意穿前年送他出国的那一套。
王劬怎么还不来?
人海中突然冒出一张熟悉的脸孔,她眼睛一亮。是王劬!他找来了。
王劬四下张望着,似乎在搜寻她的身影。当他脸孔转向她的位置时,心头一股不知是什么的冲动,突然让她扑通蹲下来,避开他的视线。
心脏怦怦、怦怦狂跳。奇怪,她在紧张什么?
小路连拖带拉,连蹲带走,伏到一排塑料长椅后面,从椅背的夹缝间偷看他。
哇,王劬。好久不见了。
他的头发长了一点,以前为了运动方便,剪得很短,琨在己留成西装头,看起来更斯文俊秀。
咦,他鼻梁上骑着一副眼镜,不会是念书念到变成斗鸡眼吧?她躲在椅子后头窃笑。
他的容貌不变,却又有点变了。
是了,是气质吧!以前的王劬爱笑爱运动,是个健朗的大男孩,而现在的王劬,整个人沉稳下来,潇洒中带着气定神闲。
他像个大人了,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王劬的眉眼间开始出现焦急之色,想来是找不到她,在紧张了。小路不敢再开他玩笑,免得未来三个星期被他虐待。
她正要站起身--咦?那个女人是谁?小路赶忙又伏低到椅背后偷看。
一个黑色大蓬髻头发的哺乳动物从另一个方向叫住王劬。王劬看向那个美得很野的外国女孩,含笑挥了挥手。那女人跑过来,用力投进他怀里,腻在他身上甜甜的笑。
那是他女朋友吗?他特地带女朋友来接她,想介绍她们两人认识?
一股无明心火从小路脑中焚烧起。
这只色狼!死性不改!到了美国还不忘拈花惹草,也不想想人家婉儿还在台湾等他!
哼,他等着好了,她不会给那只骚狐狸不,不能骂狐狸,会骂到繁红阿姨--她不会给那只野蝴蝶好睑色看的。说什么也要替婉儿出这口气!
哇,哇哇哇!那个女人居然大庭广众下,和王劬拥吻起来,真是太、过、分、了!
小路决定了,她甚至不想给这对奸夫淫妇任何脸色看,她要直接回台湾!
她抓起行李,气闷地刮向另”个出口。
“宁小姐?”
完了,是方才坐在她旁边的那个牛皮糖。
“周先生。”她硬着头皮,勉强回过头一笑。
都是婉儿出的馊主意,什么“问一下身旁的人是不是到洛杉矶,然后跟住他”,结果她殷殷垂询的结果,却让对方会错了意,开始缠着她不放,问姓名、问电话、问地址、问嗜好,问得她一个头两个大,天性又不擅长拒绝人家,于是最后六个小时的航程只好装睡了事。
“你找不到来接你的人吗?”周先生笑得很兴奋,美女卡在上不上、下不下的处境,才能显示他英雄救美的可贵。“如果你不介意,我的司机就在外头等着,让我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