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姓赵的是够了没?到现在还不放过人家。
“我没有那个意思。”赵之航轻叹。
纯粹就是探视嫂子的近况,当然也因为知道他在这里,顺道提一下公事而已。
之寒对他,防备心很重呢。
赵之寒正欲开口,视线被门外的小小身影拉过去,“要干么?”
“喝ㄋㄟㄋㄟ”小孩一手抓奶瓶,一手揪着母亲缝给他的兔宝宝布偶。
“妈妈呢?”
小宝摇摇头,闭嘴不再吭声。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看来应该是在忙,泡好牛奶直接放养到他这里。
“过来。”
小宝移步过去,先把奶瓶递给他,再把小兔兔放到沙少发上,然后嘿咻嘿咻自己手脚并用爬上来,找到舒服的方位窝好,抱牢小兔兔,赵之寒这才将奶瓶凑上,让他自己捧着慢慢吸啜。
早已造就一手办公、一手奶孩子的功力,搞定了小的,再将注意力拉回来,重新拿起企划书重阅。
“这案子由你全权负责?”看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能挖来这么知名的设计师,在业界没有一定的人脉和手腕办不到。
“是啊。”愉快应声。
皱眉。“所以我接下来会很常看到你?”
“寒,你这表情好伤我的心。”
赵之寒皮笑肉不笑,“好几年前,大家在疯狂搜集麦当劳的Hellokitty娃娃,没人帮我集我也好伤心。”
“言下之意,我伤心你要负责吗?既然我的伤心不归你管,你伤不伤心又干我屁事?”
他将档案夹扔回去,“预算再往下砍四成。”
四成?赵之航苦笑。“非得这么狠吗?”
“这么替她的荷包着想?我不晓得这年头,被包养还要兼顾金主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不是只要伺候得金主身心舒爽就好?”
“寒,你这样说就浅了,难怪你无法被包养。”
“谢谢,我没这么高远的志向。”
“这跟做生意的道理是一样的,秉持长远合作、双方互惠的理念,金主好,大家都好。”何况他签的是终身契,名曰“结婚证书”,金主混不好他也得跟着吃土。
所以就回来挖自家的砖?你是一回生二回熟是吧?
这年头,不止有女儿贼,连儿子都很贼。
“我就这个价,不要拉倒。”
“你不会还在记恨吧?”
提到这个就来气。“要不是为了赚小宝的奶粉钱,我会这样任你摆布?”那种被算计的感觉,超级不爽。
“我已经有报应了,现在换我要为奶粉钱看弟弟的脸色。”讲得好生悲情。
赵之寒听出语意,微讶地抬阵。“我以为你是不打算生小孩的。”
虽然他嘴里不说,但前妻流产而亡的事,应该有在他心里造成一定程度的阴影。
叹气。“就当来不及射墙上吧。”女人若想生,男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两成,这是我的最底限。”
赵之航了然浅笑。
嘴硬归嘴硬,这个弟弟心里还是顾念他的。
小宝牛奶喝完,把空奶瓶“督”给他,揉揉眼,一脸爱困。
赵之寒中途便放轻音量,手覆在孩子耳上,另一手不自觉轻轻拍抚。
看小宝蜷卧怀中,在那圈起的小小天地中安稳入眠,仿佛全心相信,这个人能为他挡风遮雨,不受侵扰。
赵之航暖暖微笑,“如果连你都当得成好爸爸,没道理我会办不到,对吧?”
赵之寒一点都不想跟他分享温馨的爸爸经,他们从来都不是能谈心的对象。“你的目的达到,可以滚了。不要吵我家小宝睡觉。”
赵之航这次没抗议他下的逐客令,离开前说:“其实,换个角度想,多个人来疼小宝,不好吗?”
离开时,江晚照出来送客,在门口话别。
“又被臭脸?”她已经很习惯这对兄弟相爱相杀的另类相处模式。
赵之航笑了笑。“很正常。”
对之寒而言,他同样被归类在最灰暗失温的记忆里,同样没有及时温暖他。
“慢慢来吧,至少他接受之荷了。”
“那不一样。”之荷的状况是,我本来就不理你,你也不理我,后来觉得好像还可以相处,干是尝试彼此靠近,培养情谊。
可他不是。当初之寒是有心亲近的,那情况比较像是,我想跟你玩,你不理我,现在我也不要跟你好了。
之寒对他,心里或多或少是有怨怼的。
可那不是恨,他知道,只是一个缺爱的小男孩,在跟哥哥撒娇,想索要多一点点的关注与包容,来确认自己是被在乎的。
他的爱,来得太迟,说抱歉太矫情,就像之寒臂上那道疤,已经存在的创伤,只能设法抚平。
这些年,他释出的善意相信对方都感受得到,只不过还不足以化解那层层武装起来的防备。
“慢慢来吧,我不急。”抚了抚掌下的档案来,浅笑。“一次不够,就试第二次;两次不够,我还有第三个腹案。”自家兄弟,总是有法子亲近的。
过后的几天,赵之寒在公司收到一个超大纸箱的包裹,打开一看,差点爆青筋,尤其帮忙拆箱的秘书,表情十足怪异。“总经理,您喜欢这个?”
“……”丢脸死了!
可惜这不是橘子,无法在他手中捏爆。
五爪紧握,一度想怒摔在地,叫秘书有多远扔多远,但——
指掌松了松,最终还是搬回箱内,甚至在下班后,莫名地抱着这一箱子“诡物”回江晚照这里。
他们家安静孤僻自己玩、而且似乎有一点学到他“臭脸”的小小孩,放下手中的玩具,小屁股一点一点蹭过去,好奇地探头往纸箱里瞧,仰眸看他,臭拎呆的奶娃音问:“四谁的?”
读出小孩喜欢又不敢讨要的傲娇语言,顺势答:“你的。”
小宝只有一只妈妈缝给他的小兔布偶,睡觉的时候一定要抱,以前觉得有点娘炮,后来觉得,无关乎娘不娘,就是一种孩子所寻求的安全感,毕竟他们家小孩也才两岁,也许大一点,会脱离对这种绒毛玩偶的依赖,但现在,他很喜欢。
“全部吗?”
“对,全部。”
小宝愉悦得几乎要爬进箱子里滚,与各种不同造型的Hellokitty作伴。
好吧,至少它有一点实质贡献了,他很难得看到小宝这么开心。
晚上睡觉时,小宝不让人帮忙,很坚持要自己亲手一只只摆到床头排排站,每天翻牌钦点一只侍寝。
儿子睡着后,他看着纯净满足的天使睡颜良久,想起赵之航的话,多个人来疼小宝,不好吗?
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无时不在仰望追随着父母的形象与脚步,小宝的眼睛,会看着他,看他的待人处事、看他的气度襟怀,而他希望,给小宝看见个什么样的他?
无论如何,至少不要是一只对手足不友善的刺猬,尖锐防备地竖起芒刺伤害周遭每一个想靠近他、对他释出善意的人。
赵之航有心善待,以及这些年的忍让,他不会感受不到。虽然当初算计他接掌公司,是自身想脱离赵家这是非之地,但若不是真心为他着想,太可不必将实权下放给他,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之下,为了江晚照,他怎么样都会吞忍。
赵之航若是够聪明,就该留一手,保留实力以便未来能制衡于他。
可是没有,那个笨蛋几乎是净身出户,把所有资源都留给他,让他能够有足够的实力与赵家一帮人抗衡,包括自己的父亲。
他不是不知道,那是赵之航不言于外的兄弟情义,比起父亲,甚至更偏护周全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