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蓁蓁生日,她都会亲自挑选礼物,看着小女孩眉眼间的容韵,愈来愈像他。
这行为,被他哥评为:“脑袋被门夹了。”俗称脑残。
“那是云开的女儿耶。”她关心一下有什么不对?
“所以?”前男友嘛,然后咧?
对,那叫前男友。
男人都与她无关了,男人的女儿,又与她何干?
大概因为,在她心里,从来都没有过去。
这关系,来应该要很尴尬才对,毕竟这两个女人的连结,是“前夫”、“前男友”,不过她与吕若嫱,没那种矛盾情结,对方婚后也为丈夫生了第二胎,日子过得挺好。
而对小女孩来说,她就是一个有点熟又不太熟、爸爸的朋友、每年都会送她生日礼物的阿姨。
从小女孩口中,不经意得知,爸爸会排假回来看她,每年往返的次数不算少。
可是每次回家,她刻意绕路走那条巷子,房子里的灯不曾亮过,它整整空置了三年,他没有回来,至少她一次都没有遇到。
他会回来看女儿,却没想过要回来看看她,他好像,真的把她从生命中完完全全抹除了。
直到有一天,经过时看见铁门口开启,那一刹那,心跳得飞快,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往里头观望:“云——”
“小姐,你要看房子吗?”
她愣愣地,声音卡在喉间,看着由屋内走出来的陌生人。“你是?”
“你好,我是房仲,屋主委托我处理这间房子的售屋事宜。”
是吗?他要卖掉房子……
这是他与她,感情上的最后一点牵绊,他也要舍了。
房仲见她恍然失神,一脸的困惑,她牵起唇角,笑了笑。“我没有要买房子,屋主是我的朋友,我以为他回来了。”
“那你可以试着月底再联系他,他好像月底会从美国回来,处理一些琐事。”
“好,谢谢你。”
在那之后,有时经过,会看到中介向客户带看房子,站在外头,不免听个几句,像是这房子风水有多好,屋主才刚买不到一年,就接到美国的聘约,年收上亿呢!
那是人家原本就有才情,跟风水什么关系?我天天在这混也不见有多长进,他要是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好风好水养出来的秀拔人才再来说嘴。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还说,屋主买了本来是要自住,装潢都是用最好的,只是后来长年都住在美国。这房子买了可以省装修费,皮箱直接搬进来。
嗯,这倒是真的。想到他们当初有多用心在布置这个家,不免心酸,这些都要变成别人的,以后就连站在屋外怀想,都不行了。
怕自己失态,她不敢再听下去,赶紧快步离开。
下了公交车,冒雨跑进巷内,沿着骑楼行走避雨。
她又忘记带伞了。
最近,老是下雨,这样的天气,好像他当初离开的时候。
走着走着,见前方铁门开启。
又带客户来看房子了?这房仲真积极,看来云开卖意甚坚。
她苦笑想着,迈开的步伐,被前方那退出屋外的身影定住。
“云开——”
男人身形顿住,缓缓回眸,目光与她对视。
“嗨,好久不见。”
她想象过很多再见面时,该跟对方说些什么,就是没有想过,会迎来淡淡的一声“好久不见”,像个单纯的老朋友,如此时过境迁,心无垩碍,
“你回来了……”她怔怔地望住他。
“嗯,回来看看,做最后的巡礼。”确认她一切都好,然后彻底向过去告别。
上下打量她几眼。“又忘了带伞?衣服都淋湿了。”
没等她应声,他进屋去,拿了伞出来。“走吧,送你回去。”
她迟疑了,才慢慢移步,走入他撑起的伞下。
“你还住在这?”
“嗯。”她低下头,看似专心在闪避水坑,也刚好可以隐藏红红的眼眶。
“我以为……”以为他们分手后,她会搬去和家人一起住,当初本来就是因为他,才走不得的。
“我哥有叫我搬过去,我不要。”二嫂也说,房间都替她留着,可她不敢走,怕他回来找不到她。
她也知道这样很傻气,有心要找,哪会找不到人?他又不是不知道她哥住哪,可她还是想在这里等他回来。
“为什么不要?”
她笑了笑,淡淡带过。“我哥都有自己的家庭了,难不成真要赖他一辈子啊?”
他脚步停滞了下,又再度迈开流畅的步履。“到了。”
在她家门前停住,她移到檐下。“你要不要进来坐一下?”
“下次吧,有机会的话。”
态度也并没有很敷衍或不诚恳,但她奇异地听出来,这是在虚应她,不会有下次了。
云开从不敷衍她,,就连不喝咖啡都会照实说,但是这次,他真的在敷衍。
三年,能改变这么多吗?
“云开,”她深深望住他。“我有变很多吗?”
正欲离去的他,回眸看了她一眼。“没有,你没变。”双颊削瘦了些,不若他离开前那般丰润,其余的,几乎没什么变,连头发的长度、发间的香味都一样。
胸腔一窒,他移开目光,自制地迈开步伐,让自己远离。
她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直到消失在转角,喃喃道:“我没有变,可是你变了……”
他依然是那个温柔又体贴的邵云开,替女孩子撑伞,会护好对方,自身却湿了半边身子;可同时,也不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热烈而多情的邵云开。
他在疏离她。
态度淡淡的,并不冷漠,却让她感觉虽然与他对话,像隔着一条长街,难以触及。
与她共伞,连肩膀都没碰触到她半分。
用着最快但不失礼的速度,远离她。
如果我没有变,为什么会让你如此生疏?
她连头发的长度都没有变,是他最喜欢的长度。
她不喜欢留长发,嫌麻烦,但是他喜欢,那是她无意间发现的,这样的长度,可以在与他欢爱时,划出最美的弧度、可以流溢在他指掌间、可以在他怀中散逸无限风情。
他说,那叫缠绵。
她永远记得,他指间缠着她的发,轻轻说着这句话时的语气。
她闭了下眼,阻挡眸眶的热浪。她甚至注意到——
他没有说再见。
他,不想再见到她。
不用花时间谈恋爱的人,最有空。
工作之余,也用不着陪伴某个人,她便将多余的时间,用在参与公益活动上。不谈恋爱,也能让生活过得充实。
不过,旁人并不这么想。
“小舞啊,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我帮你介绍。”
“乔姊一”她无奈,简直想叹气了。
乔姊是基金会的负责人,嫁了个顾家恋家的好老公,生了一双儿女,爱情事业两丰收,以女人来讲,也是人生胜利组了。
是而,便觉得女人还是要结婚生子,人生才算得上圆满。
每次见面,总少不了耳提面命,完美扮演乔太守角色,很爱点鸳鸯谱。
不过也不晓得是命坐喜星抑或天生就是块媒人料,由她牵线的姻缘,倒还十有八九都是成的。
她知道对方是好意,推托了几回,都推到有点不好意思了,看看别人,再看看自己,好像就她最不上道。
“那个怎么样?”凑到她耳边悄声说:“郑先生是这次活动的赞助商,开个小公司,身家还不错,养得起你,个性也很好,年轻时因为忙于拼事业,没空陪老婆,导致婚姻失败。不过现在倒是很有心想经营家庭生活,你要不要试试看?”
“乔姊,我不觉得我跟郑先生会来电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