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把心给了她,当她死去,他也将不再完整。
陌生的液体,从他眼角滚落。他甚至不认得,那是什么,因为,他从来不曾落泪。
“回来。”他低语着,卑微的恳求。“求求你,回来。”娇小的身子,愈来愈苍白,她冷得像是一块冰。
厉刃不愿意放弃。
他一次又一次,试图挽回她,反复在她耳边说着。
“回来。”
“不许你离开我!”
“听见没有?”
“女人,给我醒来!”
“醒过来!”他有时卑微,有时霸道,反反复覆,沙哑的声音回荡在黑船的甲板上。
她还是紧闭着双眼,对他的呼唤,毫无反应。
“甜甜!”
“我爱你。”
“我不能失去你!”
“回来,求求你回来。”
“不论什么事情,我都会答应你。”
“甜甜……”痛苦的嘶吼,每个字都宛如泣血。他像是不肯承认,伴侣已经死去的猛兽,紧抱着她的身体,发出悲痛的哀嚎。
那声音,在江上传得很远很远……
旁观的臣子,终于鼓起勇气,哑着声劝道:“王,王后已经——”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串剧烈的咳嗽响起。
“唔……咳咳咳……唔……”甜甜醒了!包括厉刃在内,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只见苍白无力的她,唇办动了动,开口说了话。她死里逃生,还太过虚弱,声音低弱得听不见。
又惊又喜的厉刃,也顾不得满脸的泪,急急凑过去。
“你说什么?甜甜,你再说一次!”他颤抖的抱着她,不敢相信,上苍有灵,回应了他的恳求,又将她还给了他。
今生今世,他绝不再让她离开他一步!
厉刃哽咽的在心中发誓,就听见柔嫩的唇办,在他的耳畔,吐出一句话。
“你、你、你你……你说话要算话……”
第10章(1)
红烛高燃,祈国的宫殿之中,人人笑容满面,全都沉浸在兽王封后的喜悦之中。宫殿中装饰得金碧辉煌,就连最微小的细节都没有疏忽,在册封大典上,所使用的装饰、布料、食材,都是最珍贵的东西,足以看得出,兽王对王后有多么宠爱。
“好盛大的婚礼喔!”充满羡慕的声音,从红绒披风下传出。披风拉得极低,旁人只 能瞧见她的红唇微嘟。
紧靠在她身旁的是,穿着黑绒披风的高大男人。此时此刻,他们正藏身于宫殿上方的重重红纱之中,居高临下的俯瞰着整场华丽非凡,让人目不暇给的典礼。
“你看,雪葵穿得好漂亮。”她又说着,忍不住抱怨。“真让人羡慕,我当初大婚的时候,穿的还是别人的嫁裳一不对,那也不是穿,你根本只是用那件衣服来绑我。”她记得可清楚 了。
躲藏在红纱之中的,不是别人,正是甜甜与厉刃。
死里逃生后,她休养了好一阵子,这段时间里,他每天盯着她吃饭跟吃药。吃饭的时候,她照样跟他抢;吃药的时候,她就跑给他追。
那曰她落江后的情形,都是由他告诉她的。
宁岁的诡计,原本是要厉刃也跟着她陪葬江底,而他刻意在船头与厉刃对话,也是要告诉黑船上的士兵,厉刃不会游泳。
他料想,厉刃随她落江时,士兵们为了救王,也会慌了手脚。这么一来,他就可以杀尽黑船上的人,消灭物证与人证,正式取代厉刃。
偏偏,他的如意算然,漏算了一点。
其实,在甜甜的教导下。厉刃已经学会了游泳。这件事情唯有太傅知道,所以在厉刃跳下江水时,太傅同时下令放箭,在着火的大船上,很快就逮住宁岁。
她无私的教导,以及固执的坚持,同时救了厉刃,还有她自己。
等到身体完全恢复后,她用他在那时所说的话,转过头来催促,她白天念、晚上念,念得他耳朵长茧,非要他实践承诺不可。她的要求很简单,但是对他来说,其实难如登天。甜甜要求,厉刃必须放下成见,主动向其它两国的王提出组成联军,共同抵御贪狼国的建议。
男人的自尊—尤其是王者的自尊—最是顽固。
就算是情报显示,贪狼国即将兴兵,攻打中土三国。
就算是为了取得最大胜算,保护人民,避免生灵涂炭。
就算是他亲口许诺过,不论任何事情,都愿意为她办到。
但是,要他来到祈国,主动释出善意,换取三国协谈,对他来说,是对尊严的最大摧残,比一刀抹了他的脖子,更教他无法忍受。
自从接到消息,知道祈国兽王,即将册封甜甜的好友为后,她就兴奋得又蹦又跳,坚持这是最好的时机,利用她的口才以及“身材”,半哄半诱的要求厉刃,要去参加雪葵的封后大典。
他们前一晚就乘夜搭着船,渡过了冰冷幽暗的沧浪江,来到祈国的宫殿中。
厉刃轻功了得,抱着她躲进红纱里,从大典开始至今,仍没有人家觉他们就在上头观礼。噢,能来参加雪葵的封后仪式,果然是正确的!精致的嫁裳、盛大的排场、欢欣又隆重的气氛,这全都是甜甜在自个儿的婚礼上所未曾拥有的。她心里替雪葵高兴,但也忍不住比较起来。
“为什么她有中宫玉玺,我就没有?”她追问。
厉刃瞄了她一眼。
“因为我没有后宫。”
“喔。”这个回答,让她心花朵朵开。
只是,她只沉默了一会儿,又挪靠到他耳边,很慎重的问他。
“你想要有个后宫吗?”俏丽的小脸上,充满严肃。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她可不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厉刃的心一跟身体!
他低下头来,注视着怀里的小女人,回答得万分肯定。
“不想。”他的心,已经完全给了她。
甜甜松了一口气,绽放笑容,像猫儿似的,贪恋的在他怀中摩擦。
“太好了。”她愉快的说。
他低下头,亲吻她的发,嗅进她清新美好的香气。“好什么?”她笑得更开心。“这样我就不用准备剪刀了。”这个小女人,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
“你要剪刀做什么?”厉刃问。
“‘喀嚓’ 你啊!”她笑吟吟的。
厉刃的身躯,蓦地僵硬了。他缓慢的抬起头来,慎重的问:“喀嚓什么?”
“你腿间的坏家伙。”她伸出小手,做成剪刀状,还充满恶意的剪啊剪。“你要是敢跟别的女人亲热,我就要趁你睡觉时,一刀剪下去……”
高大威猛、勇敢无敌的厉刃,在妻子的威胁下,竟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保护那个正深受威胁,而他又非常喜欢、根本不愿意被剪去的器官。
“我不会有别的女人。”他保证,知道她可不是说着玩的。
“我也不会有别的男人。”她眨着圆圆的眼儿。
忠诚与嫉妒都是相对的。厉刃一想到,她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就嫉妒得几乎疯狂,他记住了这种情绪,知道他倘若有了别的女人,她也会这么痛苦。
原来,忠诚的真正意义,是为了保护心爱的伴侣。在他们的婚礼时,他们未曾交换誓言。然而,在他人的婚礼上,他们却得到了对方最诚心的保证。厉刃注视着甜甜,在心中暗暗的发誓,今生都将信守这个承诺,绝不会让地灿烂的笑容变得黯然失色。
红纱之中,两人依偎相拥,而宫殿里头,大典已经到了尾声。
“嘿,我们下去吧!”虽然,她好喜欢这样跟他依偎着,但她得以大局为重,眼前正事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