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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会儿梦蝉也不敢哭了,方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他们忽然就僵起来了?梦蝉笨拙地试着缓和气氛。“呃……卓姑娘,先吃饭吧……”她尴尬地陪笑。“你瞧,汤都要冷了,我给你盛一碗喔……”

  梦蝉盛了一碗端给卓菲,她却忽然狠拍桌子,“啪”的一声,吓得梦蝉打翻了那碗汤。

  “师兄!”卓菲瞪住庞辙严双眸喷火。“你到底还要逃避多久?”

  逃避?逃避什么?梦蝉一边抹着桌子,一边满腹疑问地看师父。

  “就知道你又要提这事。”庞辙严瞥了卓菲一眼,口气颇为无奈。

  “是,我就要提,这事合该有个了断了吧?”

  庞辙严冷着脸。“你别为难我。”

  卓菲也凛着脸。“就要为难你,不、是师兄你为难我!”

  梦蝉听得一塌糊涂,什么跟什么啊?她问卓菲:“什么事啊?”

  卓菲撇过脸来瞪着梦蝉,指着庞辙严高声道:“我和他的婚事!”

  “你……你们……”这个晚上到底还有多少惊吓?梦蝉结结巴巴地看着卓菲。“你们……你们有婚约?”这太扯了!她心仪的师父和这位卓姑娘竟有婚约?晴天霹雳啊!瞧卓菲一脸笃定不似在开玩笑,而师父也没有否认。

  “当然。”卓菲亲密地挽住庞辙严手臂,昂着漂亮的脸儿骄傲地道。“你师父不仅仅是我卓菲的大师兄,更是我的末婚夫,我们已经定亲了。梦寒,喊一声师娘来听听。”

  庞辙严蒙住脸,忽然觉得头很痛。

  梦蝉则是一脸沮丧地看着卓菲挽着师父的小手,她亲爱的师父已经有末婚妻了?她抽气一声,忽然“哇”的又哭起来了,这次哭得比先前还要大声,还要凄厉。

  卓菲吓了一跳。“你怎么又哭啦?不是已经叫你节哀了吗?人死不能复生啊,你哭也没用啊,喂──”

  卓菲大吼大咆,庞辙严一脸肃然沉默,梦蝉则是不断地嘤嘤哭泣,她耳畔一直回荡着漂亮的卓菲说的话:“他是我未婚夫,我们已经定亲了。”

  好痛喔!她的心好痛喔……

  梦蝉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这和父母的死讯一般教她痛彻心扉,霎时她明白,自己真的好喜欢师父。或者,喜欢已经不足以解释胸腔那满溢的情怀,或者,比喜欢更多一些。要不然,她怎么会哭得这么伤心?

  第五章

  清晨,麒麟山弥漫着晨雾,朦胧了前方道路。

  很冷、很冷的一个早晨,这一天他们要下山。

  卓菲在用过早膳,看见庞辙严准备穿上袍子时,她记起来,抓了袍子就笑。

  “唉呀,都忘了。拿来,我帮你将那裂痕拆了重缝。”

  梦蝉听见了,昂起脸来看见师父默默拿回袍子。

  “甭麻烦。”他抓着袍子忽然撇过脸来,看了梦蝉一眼,梦蝉心慌地立即低下脸,但师父的话清清楚楚传入她耳里。

  “那小子缝了大半天才补缀好,你这会儿嫌丑三两下把它拆了,他不知又要躲去哪儿哭了。”

  “什么?”卓菲听了看着柳梦蝉说。“是你缝的啊?”她哈哈大笑。“男人就是手拙。”

  如果卓菲知道她是女的,肯定会笑得更大声──梦蝉悲哀地如此想。

  不过师父没让她拆了重缝,梦蝉心底是高兴的。

  一行人就在寒冷的冬晨离开麒麟山,前往柳家庄。

  柳府已成一片废墟,邻居好心地将柳老爷及夫人全葬在后院。

  “爹、娘……”梦蝉难过地上香,哽咽地道。“我有乖乖跟庞师父习武,我学会了超影式……娘,你要看吗?”说着说着,又泣不成声。“你们就这样走了,叫我以后怎么办?”这儿还能住人吗?娘死了,比武大赛也不必参加了。梦蝉只感到前途茫茫,形单影只。弟弟柳梦寒也不知流落何方。她低声啜泣,忽然一下子世上只剩她一个人似地,无依无靠。

  庞辙严捻香,对着墓冢,豪气万千承诺道:“柳爷,您曾有恩于晚辈。放心,梦寒就由庞某负责安顿于师门,绝不会让他只身流落江湖。”

  梦蝉讶然,仰脸看师父一脸笃定,这……师父要带她回去?

  卓菲惊呼,凑身上前抓住师兄臂膀。“什么?你要带他回师门?你是开玩笑吧?”这怎么可能,庞门一向不轻易收外人的。

  “我从不说笑。”庞辙严不理会卓菲的抗议,径自将香插上,然后掸掸袍袖上细尘。

  卓菲瞥了柳梦蝉一眼,然后神秘兮兮地向他悄声道:“你明知咱们庞门的规矩──”她顿了顿,又看了一脸莫名的梦蝉一眼。

  “我明白。”庞辙严泰然自若地拂袖,他也看了梦蝉一眼,那一眼有着无限温情。“总不能让我的徒儿流落江湖吧?”他微笑。将柳梦寒留置庞门仿佛是最好的安排,既然他双亲皆亡,也不可能参加比武大赛,而且他还年轻,镇日同他在麒麟山瞎耗也不是长久之计。

  卓菲很不以为然。“我以为你让他流落江湖都比回庞门好。”她压低声音地道。“你想害死他啊?”没想到这话还是清清楚楚地教梦蝉听了去。

  死?梦蝉大吃一惊。怎么忽然和死扯上关系?

  她惊恐地瞪着师父,师父也定定地看着她。然后她听师父落下一句──

  “真会死,那也是他的造化。”

  梦蝉惶惧地退步望着他们,寒风扑过她的脸。墓冢前,师父和卓菲忽而有志一同地用一种很阴森的表情看向她。两人沉默不语,似乎有了决定。

  怎么回事?梦蝉忽然寒毛直竖。她怎么有一种很不祥的感觉?

  几日后──

  “师父。”梦蝉局促不安地轻轻喊着,可是没有人理她。

  “师父……”她不安地扯扯胸前衣物,再唤──还是没人理她。

  前方,庞辙严和卓菲忙着讨论他们手上的东西。“这个应该够硬。”卓菲说。

  “这个对梦寒来说,好象太大了。”庞辙严摇头。

  “师父……”梦蝉更不安了,她心中充满疑问。

  他们讨论一阵,终于决定了。转过身来,庞辙严手中拎着他们好不容易选定的对象朝梦蝉走去,并指示她穿戴上。

  梦蝉终于忍不住发出疑问。“师父,为什么要穿甲胄?”她困惑至极。她拉扯着身上笨重的钢铁甲胄。

  卓菲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她帮着庞辙严将笨重的头盔替梦蝉戴上。

  梦蝉就这么滑稽地穿着甲胄戴着头盔,立在武行内。“为什么要戴头盔?”她又问。

  “你要跟我们回庞门吧?”卓菲睁眸道。

  庞辙严付银两给商家。

  卓菲看着柳梦蝉清秀的小脸儿几乎埋在笨重的头盔下,那头盔还在她顶上晃着,卓菲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你比我还瘦小,有时我甚至觉得你像个孩子。”她笑眯眯地帮梦蝉调整头盔。

  庞辙严看着头盔下梦蝉那一对惶惑不安的黑眼睛,他就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惶惶不安地藏匿在笨重的甲胄内,小小的个头,一副非常需要他保护的模样。

  她惊慌地道:“师父,我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她问个不停,觉得一切太诡异了。

  卓菲掩住嘴儿神秘兮兮地笑望着庞辙严。

  庞辙严上前当她是个孩子似地,很自然地就牵住她小小的手儿,走出商行。“因为我们要回庞门。”他说道。

  师父牵她!梦蝉脸儿一红,感受到那包围着她手儿的厚实温暖大掌,她的心瞬间怦怦直跳,这是第一次,师父牵她的手。她既紧张又莫名兴奋着,因为这也是第一次,她让一个男人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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