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云希用绣帕擦了擦锦香的汗水,温柔道:“瞧你,急什么,慢慢走就行了,难道我会不等你吗?”
锦香没好气地嘟嘴,用控诉的眼神望着小姐。
小姐岂止是走得快,她才眨个眼小姐就不见了,她都怀疑小姐是不是用飞的?
马车出了关府,拐了几个弯,转入石板大道,却是真往湖的方向去了。
“褚哥哥,今日怎么好兴致,邀妹妹去游湖呢?”
褚恒之笑道:“今日天气晴,想到妹妹身子若好了,肯定想出来走走,便有今日一邀。”
“哥哥客气了,其实哥哥若有事尽可去忙,莫为了妹妹,耽误了正事。”
“哪里,哥哥不忙,能陪妹妹出来散散心,是哥哥的荣幸。”
她微笑,他也浅笑,她温柔有礼,他也彬彬有礼,一旁的锦香来回看着两人,不禁感到奇怪。
小姐和褚公子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之前褚公子可是避着小姐,从未与她多谈,哪像今日特地坐着马车正式拜访邀约。
关云希突然转头对锦香道:“咦?你瞧窗外,那是什么?”
锦香不疑有他,很自然地转头看向窗外,关云希便顺手点了她的睡穴。锦香身子一软,头往后一靠,人便睡去了。
将丫鬟搞定后,关云希双手往胸口相交,两腿交迭,直直盯着褚恒之,毫不啰嗦,单刀直入地问。
“说吧!找我出来什么事?”
有了昨晚的事,褚恒之对她已经没像先前那么讶异了,反倒觉得这才是她会做的事。
露出真性情的她,哪里还有适才女儿家的温柔贤淑?而是直率的、利落的,她在他面前,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性情,也不在他面前展现女子的娇柔。
“妹妹看来是性情中人,不拘儿女私情,哥哥我不禁怀疑,当初你怎么会为了我而投湖自尽呢?”
“其实那一日,我是不小心落水,碰巧而已,哪知世人以讹传讹,连累了哥哥,真不好意思。”
把丫鬟弄晕后,关云希便没顾忌了,在褚恒之面前更加没必要隐藏自己,反正他已知道自己是什么性子。
她开始东摸西找,果然在柜子里找到个酒壶,将壶盖拔开,放在鼻下一闻,一双眼都亮了。
接着她将酒杯摆出来,径自倒酒,完全将这里当成自家马车,一点都不客气。
“当时太激动,不小心打了公子,实在对不住,不如我以美酒当礼,敬你一杯,跟你赔个不是。”她笑嘻嘻地举杯,一点也不怕他。
褚恒之冷然地盯着她,缓缓道:“这是我的酒。”
她一杯下肚,大赞。“果然是好酒!”摆明了吃他的喝他的。
“这可是你自己喝的,中了毒,别怨我。”
关云希脸色一僵,瞪大眼盯着他,“酒中有毒?”
褚恒之的回答,却是送上勾唇的迷人笑容。
“没办法,为了湮灭昨夜的证据,最好的办法便是让对方没有机会说话,你说是吗?”
关云希变了脸色,她盯着酒,又看向他,接着似是恍然大悟了什么,哼了一声。
“这酒根本没毒。”
“你确定?”
“你要杀我,何必这么麻烦?更何况,咱们无冤无仇,你没理由杀我,看不出褚公子是个爱说笑的人。”
关云希又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下肚。
褚恒之将她横眉瞪眼的生动表情看进眼里,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拿起酒壶,也为自己倒了一杯。
“没错,我若要杀你,是不需要这么麻烦,更何况,咱们不但无冤无仇,且还有婚约在身呢。”
第3章(2)
关云希听到这里,本想告诉他,自己不会向他逼婚,他爱娶谁就娶谁,但随即想到什么,又立即打住,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褚公子找我出来,想必是为了查剿匪那件事吧!否则昨夜不会夜探义庄,今日也不会特地找我出来了,你想知道什么?”
“你又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可多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不用马上相信我,但你可以用自己的眼睛看、用自己的耳朵听。”
“用我的眼睛看什么?又用我的耳朵听什么?”
“很简单,我让你看、让你听。”说完,便立即拉开自己的衣襟。
“你做什么?”褚恒之沉声问,手中的扇子压在她放在衣襟的手背上,语气中充满了警告,那模样像是怕她强了他。
关云希先是奇怪地看他,接着恍然大悟,感到啼笑皆非。
“阁下想看,我还不给看呢!”她将他的扇子挥开,一把脱下自己的外衣,露出里面的劲装。
原来,她在衣裳底下多穿了件方便行走的束袖窄服,她不但把外层的衣裳脱了,连头上的钗饰也拔下,包括耳环和手镯。
外面的衣裳一脱,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就成了利落的女英杰了。
她嘴角勾着弧度,眸中熠熠生辉,对他道:“我换好装了,换你了。”
“我?”
“我要让你看的、让你听的在另一个地方,你最好换个装扮,或是改变个样子,别让人认出你是尚书府公子就行了。”顺道遮住那块乌青就更好。
“若是让人认出会如何?”
“因为我要带你去的地方很危险,万一出了事,千万不能暴露自己的身分。”
褚恒之挑眉。“明白,带路吧!”
“你不换装?”
“不必。”
她挑高眉。“到时你要是出事,可别怪我没事先通知你。”
见他不以为意,她也不再劝,她指明方向,待马车出了城后,一直往山丘驶去。直到驶至山下,马车便不能再前行了。
两人下了车后,关云希指着山头道:“从这儿开始,咱们只能走路上山。”说完她回头,不由一呆。
站在她身后的褚恒之,此时已经戴上了银白面具。
见她呆呆地盯着自己,褚恒之勾唇浅笑。“烦请关姑娘领路。”
关云希抿了抿嘴,收回目光,往前迈步,心下不禁嘀咕。
她都忘了他还有一副面具呢!人家有备而来,她真是白操心了。
不得不说,戴上那副银白面具,既神秘又有气势,与他相较,她这身行头反倒显得寒酸,装扮了半天,人家一张面具就比她威风多了,早知道她也准备一张面具来虚张声势。
“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躲在我身后,明白吗?”
“躲你身后?”
他只说了这一句,她便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论武功,她还比不上人家呢!
“这里的地势我很熟悉,由我领路,才不会迷路,更何况,我们等一下要去的地方,那儿的人对朝廷的人很是忌惮,恐怕会对咱们不利,而我知道如何摆平他们,交给我,才不会生出事端,明白吗?”
他一脸了悟地点头。“明白。”
见他同意了,她松了口气。
同意就好,要不是为了前世未完成的大业,她需要借重这位尚书府贵公子之力,为山寨弟兄们找出一条生路,否则她何必多费唇舌跟他解释,当她爱出风头呢!哼!
山路崎岖,若是步行上去,走到天黑都走不到,得靠轻功,于是她施展轻功,从这棵大树跃到那棵大树,从这块大石跳到另一个山丘上。
没有其他人在场,她恢复了本性,一身轻装,在山林石川间飞跃,后面的褚恒之跟着她,见她身轻如燕,在林中迅速跳动,心中不禁惊讶。
虽然已知晓她的另一面,但对他来说,越是接近她,越觉得她像迷一样,每见一次,就多一次惊讶。
眼前的她与众人绘声绘影形容的关家姑娘完全大相径庭,虽感到意外,但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其实很高兴知道,真正的关云希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