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属意谁是那粒暗棋?”改朝换代不可能,也只能从隐隐不显的皇子中去找。
莫长欢意味深远的眼神落在七皇子身上。
“他?”
命运的转盘在这一刻发生了异变,谁也不晓得新帝人选会因两个未及二十岁的未婚未妻一时兴起而易人。
“红梅、杏儿。”孟淼淼撄唇轻启。
两名抖如筛糠的丫头面色发白,连忙跪地。
“连主子都护不住的奴才,要来何用?我姊姊仁善,但我是修罗,你们的好日子到尽头了……”
第九章 上香惹上大麻烦(2)
“什么?你再说一遍!”
顾四郎的天像崩了一角似的,整个人呆滞无神,丰神儒雅的文人风采一子凝结了,仿佛冰天雪地的日子提早到来,四周凉飕飕的,飞禽走兽都冻成冰雕,再无生机。
他苦恼着,怎么上个香竟惹出天大的祸事来。
自惊吓中回神的蒋秀翎则两手握成拳,眼中因气愤至极布满红丝,口中不断念念有词,“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了,皇家欺人太甚,他们已经把蒋家人送到边关十几年了,还要把人怎么样?”
不能忍,实在忍不下去,再忍就要炸成血块了。
可是不忍又能如何?皇权至上,以他们蚍蜉之姿难撼大树,只能任参天树木往上攀长,直至天际。
“爹、娘,您们不要惊慌,我们要做的是尽快为姊姊择一门亲事,只要有名分在便能安然无事,皇家再霸道也不能强抢人妻吧,他们还要为天下人表率呢!”至少还有转圜余地,不至于羊入虎口。
“问题是京中没几户人家敢和三皇子对上,他背后是周贵妃,只要他一放话,哪有人敢上门求亲。”结亲不是结仇,谁会为了娶一个媳妇而去得罪皇上所喜爱的皇子。
周贵妃的“周”不是姓氏,而是周地,日后三皇子封王会获得的封地。
“总有不是三皇子阵营的人吧?还有那些亲王府中的长史、典吏、侍卫长,咱们不求高官勋贵,就从这些人当中找起,面对叔伯辈的王爷们,三皇子多少还是有些忌惮。”想登大位就要皇亲们的支持,要是一人一手扯后腿,爬得再高也到不了那个位置。
“这样行吗?”似乎没有别条路可走了。
“不试试怎知行不行,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让人欺上门吧!”官小便是吃亏,没有话语权。
若她爹官居二品,或出自底蕴雄厚的世族,三皇子敢拿他们家开铡吗?怕是极力拉拢,给足好处。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世道弱肉强食,恃强凌弱,看人菜碟,弱势的一方只能任人鱼肉,无处诉苦,无人申张公理,大理寺管的是刑狱,而非皇家私事。
当爹的不会送儿子去死,皇上也有私心,以权谋私给予皇子方便,除非谋反,再大的过失也能一笔抹去。
“你们这两个孩子呀!娘只是一眨眼没盯着而已,怎么就闯出这么大的祸事来?”早知道就不去法华寺了,佛门圣地也不平静,沾染俗事。
“娘,这事真不能怪在我和姊姊头上,天外飞来横祸谁拦得住,我们又不是神算子能卜算吉凶,真要那么灵验,赶紧算算哪里的地下埋金,咱们连夜去挖。”好能一夜致富。
“你这财迷,想的全是歪道,哪来的金子让你挖,痴心妄想。”愁眉苦脸的蒋秀翎被女儿荒谬的说法逗笑了。
“我也是苦中作乐,我们这是和三皇子不对盘了,要是他存心隔应我们,暗下黑手,大伯、大伯娘他们会不会为了自保而弃卒保车?”凡事要做好准备,免得事到临头措手不及。
顾四郎夫妇一听,同时一怔,“不会吧?”
“爹、娘,长房、二房、三房的为人您们还不知吗?上回娘给我和姊姊买了一对栩栩如生的蝴蝶簪,我们一人一支,可二房的大姊看了很喜欢就想抢,还说咱们四房的银子是公中的,要娘把所有的私房拿出来充公,府里的小姐每个人都该有支簪子,由娘付钱。”真是穷疯了,敲竹杠敲到四房,口气还十分理直气壮,活似四房的私产该无私的分给其他三房。
“真有这回事?”顾四郎讶异。
蒋秀翎抚额苦笑,“二嫂和清玥来闹了一回,我嫌她们烦就用个金镯子打发,心想不值什么也就没告诉你。”
“唉!你以后别给了,装病不见客,他们就是被我们纵容出来的,才会一直不知足的予取予求,那些全是你的嫁妆,日后要留给咱们孩子。”填不满的无底洞丢再多东西下去也无用,最后只会赔上自个儿。
“好,都听你的。”一家之主发话了,她终于不用再应付那些个恼人的人与事。
看父母感情融治的相视一笑,孟淼淼趁机插话,“爹,我前阵子帮我孟家大哥买了宅子,顺便给咱们家也买了一套,在孟家的隔壁,若是府里没法住了,咱们就搬出去。”
顾大郎是极现实的人,他正愁攀不上三皇子,若三皇子允诺些好处,他大概会迫不及待把四房给卖了,不顾兄弟情谊也要从中得利,帮着三皇子干尽一切阴私事。
简单一点是逼迫四房的女儿给皇子做妾,明的、暗的使尽手段,若有不从便以不肖子孙之名逐出家门,一样私物也不让带,净身出户,而后三个房头的人再来瓜分四房财物。
这种事他们不是做不出来,而是要有个适当的理由掩悠悠众口,泯灭天良还妄想博得好名声。
“你哪来的银子?”蒋秀翎惊呼。
她虚笑地搂着娘亲胳膊,摇呀摇,“五、六月天正热时,长欢哥哥不是给咱们送冰来?那是我们合着卖的,他六我四,小攒了一笔,够买屋置地。”
“你还置地?”那是多少银子?
她干笑,“几……呃……亩。”
“什么?我没听清楚。”几十亩地不少了,京郊的地不便宜,卖冰的银子应该花得差不多了。
“三百亩。”
“喔,三百亩……什么,三……百亩!”没几千两买不起吧?这个败家的,一有银子就乱花。
“给我孟家二哥种地。”她越说越小声。
“……”两人沉默。
“不过也有个好处,哪天我们被三皇子逼得无处可去时,一家子往城外的庄子一躲,谅谁也找不到。”起码没人知晓她和孟家的关系,可以暂避风头。
“嗯!这也是条退路。”顾四郎认同的点头,这是万不得已的下策,偌大的侯府不可能为四房出头。
“爹、娘,您们不要为我做任何牺牲,大不了我绞了头发做姑子去,难不成三皇子还能到庵堂里抢人不成?”
红梅、杏儿一夜间不见了,心里难受的顾清莲在数日后才发现屋里少了两个丫头,多了几张新面孔,她询问了一下才知道是妹妹将人带走了,因此想问问她们被送去哪里。
没想到正好碰见妹妹和爹娘在说话,她好奇听了听,顿时泪流满面。
在她伤心受到屈辱不肯见人之际,他们却为了她的事大伤脑筋,绞尽脑汁寻求解决方法,甚至想举家搬迁,远离京城。
她何德何能呀!遇到肯为她设想的家人。
可她又为他们做了什么事?除了添麻烦。
思及此,她忍不住痛哭失声跪倒在爹娘面前,宁可出家也不愿拖累他们,也许跳脱三界外才真的无忧无虑。
蓦地,她想起语气温柔的七皇子,他真是个好人,和别的皇子不一样,因为她的事也被三皇子记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