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兰桂有点不好意思,“是我太急了。”
“夏大小姐是关心则乱。”
“对了,孺人娘娘可好?”总不能只关心未来夫婿,未来婆婆也得问一问,说来,孙孺人还是对她挺好的。
“孺人娘娘安好,只不过碍于规矩,不能天天到院子来看平王,奴婢每天会去盼乐阁跟孺人娘娘报告平王状况。”
夏兰桂心想,真是天杀的规矩。
就因为江瑾瑜已经成年,所以孙孺人就不能为他做任何事情,否则就是不孝,孙孺人为了儿子将来的立足,再想见儿子,也只能忍着。
自己也是,因为江瑾瑜醒了,所以就不能继续照顾他,不然就是男女授受不亲,会让人笑话她夏兰桂不知检点。
天哪,她照顾自己的未婚夫,还会被人戳着说你不知羞耻。
东瑞国太多莫名其妙的规矩了。
可恶,她好想见江瑾瑜。
“奴婢还得赶在王府关大门前回去,夏大小姐可要回信给平王?”
“不了。”她怕自己写信时情绪会激动,若只是单纯内心翻腾就算了,万一哭起来那可怎么办,反正已经是一一月初,距离他们婚期也只剩三个月,有什么话,到时再说,“跟平王说,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等着五月他来迎我过门。”
“奴婢知道,夏大小姐若无其他吩咐,奴婢便告退了。”
高嬷嬷连忙塞给初一个荷包,“劳烦姑娘跑这一趟。”
初一收下,又行了礼,这才慢慢退下。
夏兰桂拿起江瑾瑜写的信,看了又看——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真是越看越喜欢。
两人订亲后,一直有书信往来,他写给她很多信,但没有一封让她这么喜欢。
江瑾瑜,快点好起来,我等着穿大红喜服嫁给你,王妃固然是荣耀,但我更希罕的,是当你的发妻……
想念一个人真神奇,只是一张纸,两行字,她就高兴得要上了天……
“大小姐。”一个小丫头在格扇外说:“二小姐过来了。”
夏元琴又来干么?
反正没好事,不见。
于是给高嬷嬷使个眼色,高嬷嬷意会,对外说:“大小姐刚刚歇下了。”
小丫头道:“是,那奴婢去回了二小姐。”
夏兰桂小心翼翼收起信,看着抽斗那一排,怕有二三十封了吧,刚开始说说诗词,说说风景,经过那番磨难,江瑾瑜开窍了,居然写了婚词给她,想起字中情意,又开心了一番,这才回到现实。
“嬷嬷你说,这夏元琴怎么老不死心,我都拒绝她几次了,还过来。”高嬷嬷安慰,“这代表小姐嫁得好呢。”
“平王还是个郡王时,她想着当郡王侧妃,后来发现一个许家女儿,一个孙家女儿早已经预备上了,又想着要当良人,现在平王已经是一等亲王,可以有一正妃,两侧妃,四孺人,十姨娘,通房不限,她应该又是想着孺人吧,亲王孺人是五品,她要是回娘家,祖父都还要跟她下跪,我怎么可能做这等事。”
“二小姐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感情好的姊妹才会一起过门固宠,但大房多年跟二房不睦,小姐怎么可能提拔她,又不是吃饱太闲。”
“真要从家里找,我不如找平春,至少平春不做妖。”
“三小姐长得太像二老爷,怕是不行……”
“我只是举例,我也知道她长得像爹……”平春跟夏孝,就是复制贴上,什么都不用讲,一看就是父女。
“四小姐倒是可以,不过现在才十三岁,太小了,过几年长大些,再让她过门固宠,倒是可以。”
“我只是举例啦,代云是我妹妹,我自然希望她风光大嫁,过门固宠这个太委屈了,我们夏家也算有门户,她要当个正妻不难,要是将来她真的入了平王府,上头有孙侧妃跟许侧妃,自己低人一等,生的孩子是个庶子,还是低人一等,外人看来风光无限,其实苦的都在后头,还是不要了吧。”古代嫡庶分明,妾室跟庶子那是有万般苦处,她不想代云经历这些,当个小户主母,好过大户姨娘。
“老奴看,小姐还是买几个漂亮丫头训练起来,小姐要是有孕了,或者小日子不方便,也能把平王留在房中,别让平王往侧妃房中去,至于那几个丫头,卖身契在手上,怎么样都不用怕。”
想起成婚,夏兰桂很开心,但想起成婚要带几个通房过门,马上又没力,只能在心里默念入境随俗,入境随俗,入境随俗,很重要所以要说三次。
不行,她得跟江瑾瑜约法三章,侧妃一个是嫡母怀王妃给的,一个是亲娘孙孺人给的,这没办法,收。
四孺人,一个都不准有,十姨娘减为两个姨娘,通房最多五个。
虽然大幅删减他的福利,但想想,这样一个后院也有十个人呢,一夫十妻,已经太多了,不能再多,再多她要回娘家。
是说皇上干么赏这么大,给点田地,赏赏银子不是很好吗,如果他只是个郡王,后院她肯定会删到剩五人。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她想加上一句:咏来日琴瑟和鸣,一夫一妻。
可恶!
三月花开,落英缤纷。
春风吹拂,百树生叶,院中一片绿意盎然,朝气蓬勃。
江瑾瑜已经可以如常行走了,体重也增加了不少,粗重的东西虽然还拿不得,但已经可以自己打理自己。
躺床三月,醒来两个多月,这才发现,原来“如常”这样难得。
复原也是一趟辛苦的旅程。
虽然如此,可是他不后悔——身为臣子,本就该为皇上鞠躬尽瘁,皇上是他们东瑞国的支柱,绝对不可以出意外。
还有,若不是遭此劫难,他不会知道夏兰桂居然这样对自己一心一意,他昏迷不醒,她不是选择退婚,而是选择入宫。
他很清楚记得那个被打动的瞬间,他的心里好像有什么流了进来,温柔得让他一阵心软,几个太医围着刚睁眼的他把脉,针灸,问他是否能动脚趾头,是否能动手指,左边的脚祉动一动,右边的脚祉动一动……她在那一群人的外面,一脸焦急的关切。
江瑾瑜第一次期待婚事的到来。
初一进来,见到他在自己穿袜子,连忙把手中的药放在桌子上,冲了过去,“奴婢来。”
“我自己来吧。”
“可是……”
“连本王的话都不听了,嗯?”
“奴婢不敢。”
江瑾瑜满意的看着自己穿上的袜子,然后慢慢的穿上鞋子,左手一抬,“药拿过来。”
初一小心翼翼把白色瓷碗放人的手——平王自从开始有点力气后,再也不用汤匙了,一定是用碗直接喝。
江瑾瑜一口气喝完药,初一又赶紧奉上去苦的蜜饯。
这时,另一个大丫头月圆进来,“王爷,孙孺人跟孙家的表小姐来了。”
江瑾瑜一听,连忙脱下刚刚穿好的鞋子,又躺回床上,还顺便把锦被都拉好了——他以前就知道母亲想把娘家侄女孙爱娇给他当郡王侧妃,老实说,他本来觉得挺好的,他朝中事务忙碌,若是表妹入府,一定能替他承欢膝下。
但这次重伤醒来后问起,昏迷的三个月,孙爱娇竟然是一次都没来怀王府安慰过母亲,想必是以为他不会醒了,怕母亲提起亲事。
现在他好了,还封了王,居然又上门了。
好厚的脸皮。
江瑾瑜躺在床上,隐隐听着外面有说话声,然后是初一与月圆跟孺人请安,跟孙小姐请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