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兰桂觉得可怜,于是拉住秦玫霜的手,“小孩子恶劣,妹妹千万不要记在心里,小巷的屋子中,最棒的回忆应该是妹妹的母亲,她才是妹妹应该放在心上的。”
“我以为日子会好起来,却没想到才是恶梦的开始,嫡母叫我下贱胚子,兄弟姊妹也没人跟我玩,爹要忙着公务,因此很少管我,我原本想,等着长大就好了,可没想到我越大,相貌越像母亲,相貌越像母亲,嫡母就越恨我,后来祖母那边的表哥来,还躲在我房中想轻薄我,幸好嬷嬷跟着才没出丑事,可是祖母没骂自己的侄孙,却骂我不要脸,什么都没学,就会勾引男人那套,跟我娘一样……”秦玫霜虽然是想引得夏兰桂同情,但说起委屈,眼泪不禁滚滚而下。
夏兰桂想起自己,虽然亲爹只看重夏子贰,可是母亲却护得自己好好的,祖父也对二房多有关照,何时听过这等难听的言语?
难怪秦玫霜不惜当路王侧妃也要争一口气,生在这种家庭,她只能这么做,因为没人会替她张罗婚事,她只有随便被嫁掉,或者自己一搏。
“玫霜失态了。”秦玫霜擦擦眼泪,“我跟姊姊一见如故,忍不住说起过往,有辱姊姊清德。
“不要紧,说出来心里舒服点。”
“人人笑话我为了攀富贵嫁给路王,可谁知道我只是单纯想要秦家的认同,爹能多看我一眼,嫡母把我当一回事,老爷子允许我在外人面前喊他一声祖父,我想要的真的很简单……”就只是要秦家人跟她下跪而已。
等她进入路王府,王爷侧妃是三品,祖父操持了一辈子,也只是个四品黄门侍郎,到时候她要全家跪在她脚下,她会缓缓的微笑,然后开始读经,让他们一直跪着,让他们知道她秦玫霜的厉害。
说来也好笑,柳夫人上门说起这事情时,嫡母先是不信,后来又想拒绝——不是为了她好,而是不要她攀高枝。
幸好柳夫人有备而来,说秦四太太若不能作主,那她找秦老太太。
事情成了之后,秦家一面笑话她,一面又巴结她,样子说不出的丑,真难看,可是啊,她看得真开心。
“我喜欢姊姊,姊姊再劝我几句,不然我总想着皇太后那些话,还有皇后,我的嫡母……我总想得睡不着。”
夏兰桂笑说:“今日见面,觉得路王爷是真心喜欢妹妹,绝对不是贪恋着青春而已,妹妹有福,好好侍奉王爷,将来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秦玫霜愕然,她把丑事都说了,她怎么还不跟自己同仇敌忾?
她为什么不说皇太后跟皇后的坏话,这样她就可以去告状,对皇室不敬,婚事肯定告吹的。
可是不管自己怎么说,夏兰桂就是不附和,简直可恶。
有了,她还有最后一个方法。
“我跟姊姊虽然一见如故,但各自入门后,将来要见面也不容易,不如交换个首饰,好做纪念,姊姊看可好?”
夏兰桂欣然,“好啊。”
于是拿下发上的双凤衔珠碧玉钗,秦坆霜则拿下自己的紫玉钗,两人交换。
秦玫霜笑着说,“以后我拿这个碧玉钗,也好想念姊姊。”
姊姊啊姊姊,要怪就怪你偷我的大好姻缘,那平云郡王妃本该是我的,那年少俊朗的夫君也该是我的,可没想到我一时兴起,这等好姻缘居然落在你头上。
若是路王对我好,那也就罢了,偏偏他是个脾气暴躁的老人,我自己都不好过,也不会让你好过的,你就等着妹妹我给你送上大礼吧。
夏兰桂把玩着紫玉钗,这时高嬷嬷刚好梳洗回来,见到她手上的东西没见过,多看了两眼,不看还好,一看倒是吓一跳,“小姐这紫玉钗哪来的?”
“刚才秦家妹妹说起以后相见不易,交换着做了纪念。”夏兰桂心眼是不多,但也不傻,见高嬷嬷一脸错愕,问道:“嬷嬷,这钗子有什么不妥吗?”
高嬷嬷把紫玉钗从她手上拿起,放在黄梨木桌上,慎重道:“姑娘,紫玉钗难得,匠人口中有句俗谚,‘万绿一紫’,说的就是挖出一万块绿色玉石,这才有一块紫玉,姑娘手上这支,通体晶紫透明,不带白,也不掺绿,最是高价不过,嬷嬷活了这么多年,也只在口耳相传时知道这钗子,见都没见过。”
夏兰桂对这些东西没研究,一听紫玉如此罕有,也傻眼了,“那这钗子不是很珍贵?”
“不但珍贵,想想秦小姐跟路王的关系,还可能是皇家之物。”
她心里一跳,交换纪念会拿这么贵重的吗?这很有可能是路王赏赐给秦玫霜的,秦玫霜应该好好收藏,怎会拿出来……
想不通。
“嬷嬷,你悄悄去平云郡王那边,请他过来一趟。”高嬷嬷点点头,她也觉得这事情不太对,去请郡王,的确是最佳之策。
高嬷嬷去了,夏兰桂在屋子里等。
两个姑娘交换个饰品,这没什么,她之前也跟方小姐,万小姐都交换过钗子跟镯子,但拿这么贵重的东西,感觉就有点怪,两人今天第一次见面呢,又不是什么过命的交情,要送这么昂贵的东西。
啊啊啊,好烦。
越想越奇怪,秦玫霜对她太推心置腹,那些话别说第一次见面,就算是相熟的小姊妹,恐怕都不好讲出口。
胡思乱想了一阵子,格扇又传来轻敲声,“小姐,嬷嬷回来了。”
夏兰桂心急,自己去开了门,眼见江瑾瑜大步走进来,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脸,突然安心了,脱口而出,“你来就好啦。”
江瑾瑜合起扇子,往她头上点,“以后多长点心,事情高嬷嬷在路上跟我说了,钗子呢?”
“在桌子上呢。”
知道这紫玉钗价值连城,她都不敢动了,摔坏了,赔不起啊。
江瑾瑜倒是没有顾忌,拿起来就看,“紫玉珍稀,一旦挖到一定是上贡,所有的紫玉钗都是内造,整个东瑞国加起来不会超过十支,黄门侍郎是发家第一代,族中又无人入宫,不会有这东西,这支紫玉钗,应该是叔爷爷那边给的,当年智王作乱,除了我父王,路王也是出了力气,应该就是那一次的大赏赐得到的。”
夏兰桂内心握曹一声,跟第一天见面的人用这么贵重的东西交换,怎么想都别有用心,幸好高嬷嬷眼尖,不然不知道会出什么包。
江瑾瑜在黄梨木桌边坐下,“今日你跟秦玫霜说了什么?都告诉我。”
夏兰桂记忆力不错,便一一道来,江瑾瑜越听脸色越难看,想起朱豪之前跟他讲的事情,秦玫霜肯定是在挖洞给她跳——今日晚饭,朱豪洋洋得意跟他讲,“我把那张无名短诗是你写的事情跟秦玫霜讲了,她知道自己跟平云郡王妃擦身而过那表情真精彩,但是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怨不得别人。”
他就觉得朱豪真的很无聊,两人没有开始,何来恩怨,现在各有许婚对象,以后当亲戚也就是了,跟秦玫霜说这些没意义,而且也不太好。
他听了之后总觉得会有事,果然,他的预感是对的,秦玫霜不管是基于什么理由,她都出手了。
这是江瑾瑜所不允许的。
他跟夏兰桂见过面后,开始书信往来,说实在的,也许是因为不抱期望,所以她反而让他很惊喜,懂文章,懂诗句,写得一手好字,他从刚刚开始的勉强配合,到现在已经有些期待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