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张床睡起来的确舒服,但他并不想在这浪费时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既然暂时只能留在这了,他得抓紧时间认识这里。
“欸,你等等,医生也说要先办理出院啊。”看他一溜烟就闪出门外,夏孟苓只好举步跟上,心中暗暗嘀咕着,她倒要看看他穿着病人服能跑哪去。
第2章(1)
楚祈还真的穿着病人服就跑出医院,害夏孟苓在后头追得满头大汗才拦下他,但已经吸引不少人侧目和窃窃私语,害她尴尬极了。
可反观这家伙,却一点都不在意旁人的指指点点,只专注于眼前的街景,那震愕的神态,就好像看到天降红雨,又或者是外星人驾驶的飞碟在他面前降落似的,还是她硬扯他的衣袖,才将他拉回医院。
好不容易办完出院手续,带他去停车场开车时,他又是一副新奇不解的模样,绕着车子打量了好半晌才上车,沿途倒是不发一语,只是猛往窗外看。
最让她觉得诡异的是,当他们走进电梯时,他虽然故作镇定的直挺挺站着,但她分明瞧见他不着痕迹的将背贴上电梯壁,紧握在身侧的拳头则微微颤抖着。
想起那一幕,夏孟苓连带回想起他刚苏醒时的怪异言行,说什么自己是大楚王朝的三皇子、是勋王,又想起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的电器炉具,还有她方才打电话给佣人,佣人说的话,叫她不免怀疑,难道……
不,或许是因为那是透明电梯的关系,对于有惧高症的人来说,的确是挺恐怖的。
所以那个叫做楚祈的男人应该是有惧高症,而不是她一度闪过脑海的想法——他是穿越到现代,对什么都陌生、对什么都惊讶的古人……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在耳边响起,将夏孟苓的思绪自楚祈身上拉回。
她担心的看了眼躺在床上、年近七旬的老人,赶紧倒了杯水递过去,并轻拍老人的背帮他顺气。
“黎叔,好点了吗?”她关切地询问。
黎晓生喝了口水,点点头道:“没事,没事。”
夏孟苓接过杯子搁置在床头柜上,接着拿起枕头放在他的背后,并扶着他,让他可以半坐起身,又拉过薄被替他盖上。
“行了,你别忙了。”黎晓生温和的笑笑,示意她坐下。
夏孟苓仔细的将被角掖好,才照他的意思坐回床边的椅子。
“我看你刚刚想事情想得出神,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他的声音虽然沙哑,却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她摇摇头,把自己方才那可笑的念头抛开,“没,只是想到之前看的一部电视剧,虽然剧情挺有意思,但仔细想想,这种事哪可能发生在现实中,太荒谬可笑。”没错,穿越这玩意儿,不过是电视小说里杜撰的情节罢了。
“喔?哪种事?我正好闷得慌,也说来让我笑笑吧。”他感兴趣的说。
夏孟苓有点不好意思的摆摆手,“别了,那只是无聊的爱情穿越剧,我也是看了几集就没看下去了。”
“什么穿越剧?”他更加好奇地反问。
“现在正流行这样的题材啊,要不是古代人莫名其妙跑到现代,就是现代人发生什么意外跑到古代,然后遇到真命天子或天女,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夏孟苓简单的带过
“原来这就是穿越剧,难怪我上回看新闻,说什么有个年轻人老幻想要回到清朝,真是异想天开。”黎晓生浅浅笑道。
是啊,真的是异想天开,现在她更肯定自己是小说跟电视剧看多了,才会莫名其妙地以为楚祈是穿越来的。
“不过,”他又开口了,“虽然明知故事情节都是虚构的,但黎叔还是希望你能跟故事里的女主角一样,遇到真命天子,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黎叔……”闻言,夏孟苓将手轻轻覆在他枯瘦的手背上,唇畔扬起一抹故作轻快的笑容,“我现在就很幸福快乐啊。”
“那怎么会一样?”黎晓生不苟同的摇头,“我们的婚姻只是权宜之计,你总要为自己的未来好好打算。”虽然他们名义上是夫妻,但实际上,他是将她当成女儿一般疼爱照顾,自然希望她以后能有好归宿。
“当年若不是你的帮忙,我母亲也不能走得安详,我妹也不可能出国留学,黎叔,你是我的大恩人,我是真心想照顾你一辈子。”她诚恳的道。
当年,母亲罹患肺癌末期,什么方法都用尽仍无法遏止癌细胞扩散的速度,最后的希望就是标靶治疗。虽然健保有给付,但陆陆续续需要动刀、住院,还要请看护、买营养品,这些额外支出让本就经济困难,只靠她一个人扛起家计的夏家更加雪上加霜。
那时,母亲不忍她日夜拼死工作来支付生活费、医疗照护费,以及妹妹的学费、补习费,便毅然决定不再接受治疗,而妹妹可芯则是为了减轻她的负担,竟偷偷办了休学,瞒着她到酒店打工……
那一段一家人抱头痛哭、看不到希望的日子,全在认识了黎叔之后有了改变。
她跟黎叔相识在某次母亲因肝转移而住院开刀的时候,那时她正好经过个人病房,听到一阵咆哮自房门半敞的病房传出,接着看到一男一女讪讪然离开。
从门缝她看到咆哮的是个老人,原本她并没有多想,只认为对方是因为久病而脾气暴躁,所以才赶走了亲人,不料当她正准备离开时,房内突然传出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声,她放心不下,瞄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护理站,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询问老人是否需要帮忙。
后来黎叔才告诉她,若不是她当时“鸡婆”的替他将掉落的氧气管放回原位,他应该会因为过度气愤而缺氧气死。
也因为这样的因缘,黎叔有时会派人送些东西到母亲的病房,而她也礼尚往来,在替母亲送饭时,会特意多准备一份拿过去,逐渐的他们越来越熟稔,直到有次她亲眼所见那对男女又来看他,且惹得他大发雷霆之后,她才知道原来那对男女是他的儿女,且每次来都是吵着要他立遗嘱、分家产,从未真正关心过他这个罹癌父亲的病情。
或许是因为自己父亲早逝的关系,又或许是同情黎叔孤苦伶仃——虽然有看护照顾,但终究不是亲人陪伴,所以只要她一有空,就会去陪他说说话,逗他开心。
就这样,黎叔开始将她当成女儿般疼爱,送给母亲的营养品也更多了。
就在母亲的病情逐渐恶化,妹妹又执意赚钱,不肯复学就读,让她身心俱疲到无法控制的在他面前崩溃痛哭时,黎叔毫不犹豫地对她伸出援手。
那时候她才知道,黎叔是黎氏集团的总裁,只是因病暂时退居幕后休养,黎叔还说,只要是钱可以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叫她放心不要难过,他会支付她母亲所有的医疗照护费用,也会安排她妹妹出国留学。
黎叔的话就像暴风雨中的灯塔,让她这条小船在茫然无助中找到了方向。
但无功不受禄,她一方面感激,一方面又想自己怎么能莫名接受这么大的援助?就算她肯,她妈妈也不会答应。
见她犹豫挣扎,黎叔体贴的提出交换条件,说他已是个垂死老人,来日不多,而他目前最大的心愿就是买回拥有过许多美好回忆的起家厝。但那块地已经让别的财团看中,价钱飙高,他必须用黎氏的名义买下,偏偏他那个逆子趁他久病掌握公司的大权不说,还强烈反对他购回祖屋,整天只想要他赶紧立遗嘱,还威胁要找律师研究如何以他生病可能产生的认知障碍为由,宣告禁治产。